标题:程叔彪:无门直指 第七十六节 无一法与人 内容: 第七十六节 无一法与人志诚大师问六祖:未审大师以何法诲人? 祖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 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僧问黄檗:学人不会,和尚如何指示? 檗曰:『我无一物,从来不曾将一物与人,你无始以来,只为被人指示,觅契觅会,此可不是弟子与师俱陷王难? 你但一念不受,即是无受身。 一念不想,即是无想身。 决定不迁流造作,即是无行身。 莫思量卜度分别,即是无识身。』你如今才起一念,即如十二因缘,无明缘行,亦因亦果,乃至老死,亦因亦果。 故善财童子一百一十处求善知识,只向十二因缘中求,最後见弥勒。 弥勒确指见文殊,文殊者,即汝本地无明。 若心心别异,向外求善知识者,一念才生即灭,才灭又生。 所以汝等比丘,亦生亦老亦病亦死,酬因答果以来,即五聚之生灭。 五聚者,五阴也。 『一念不起,即十八界空,即身便是菩提花果。 即心便是灵智,亦名灵台。 若有所住着,即身为死尸,亦云:守死尸鬼。』雪峰在洞山作饭头。 淘米次,山问:淘沙去米? 淘米去沙? 峰曰:沙米一时去! 山曰:大众吃个甚麽? 峰遂覆却米盆。 山曰:据子因缘,合在德山。 洞山一日问峰:作甚麽来? 峰曰:斫槽来。 山曰:几斧斫成? 峰曰:一斧斫成。 山曰:犹是这边事。 那边事作麽生? 峰曰:直得无下手处。 山曰:犹是这边事。 那边事作麽生? 峰休去,峰辞洞山。 山曰:子甚处去? 峰曰:归岭中去,山曰:当时从甚麽路出? 峰曰:从飞猿岭出。 山曰:今回向甚麽路去? 峰曰:从飞猿岭去。 山曰:有一人不从飞猿岭去。 子还识麽? 峰曰:不识:山曰:为甚麽不识? 峰曰:他无面目。 山曰:子既不识,争知无面目? 峰无对。 遂谒德山,问:从上宗乘,学人还有分也无? 德山打一棒。 曰:道什麽? 峰曰:不会。 至明日请益。 德曰:『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峰有省。 临济曰:『山僧无一法与人,只是治病解缚。 你取山僧口里语,不如休歇去!』五祖演上堂曰:说佛说法,拈槌竖拂,白云万里。 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 白云万里。 然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不恁不恁麽总不得,也则白云万里。 或有个汉出来道:长老你恁麽道,也则白云万里,这个说话,唤做矮子看戏,随人上下。 三十年後一场好笑,且道:笑个甚麽? 笑白云万里。 (读者至此,也禁不住笑。 则三十年後的一个代名词可明了了。 )大愚芝会下,有僧日诵《金刚经》百遍。 愚闻之,召谓曰:汝日诵《经》。 究竟《经》义否? 曰:未曾。 曰:汝但日诵一遍,参究佛意。 若一句下悟去,如饮海水一滴,便知百川之味。 僧如教,一日诵《经》至『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处。 蓦然有省,遂以白愚。 愚遽指床前狗子曰:狗子聻。 僧无语。 愚便打出。 後来潜庵源尝举此语,至不生法相,愚云:狗子聻处。 问妙喜曰:你作麽生会? 喜对曰:狗子。 潜庵大称赏之,谓其不生法相也。 逮妙喜悟後! 谓众曰:大愚方便善巧,如珠走盘,不留影迹。 源以实法与人,岂不辜负佛祖之心乎? (妙喜悟後谓:源於大愚芝一时大用之形相下,做依样葫芦,如斯则成实法与人矣。 盖有法相固未诣,但执无法相,亦复然也。 )无业大师曰:诸佛不曾出世,无一法与人,但随病施方,遂有十二分教。 如将蜜果换苦葫芦,淘汝诸人业根。 中峰曰:达摩西来,单传直指,初无委曲,後来法久成弊,生出异端。 (读者:斯指未曾真悟,而执为已悟的人。 於焉祖师垂慈,巧设关隘,使无鱼目混珠,斯即各家纲宗之设也。 )或五位君臣,四种料拣,三玄九带,十智同真。 各立门庭,互相提唱,虽则一期建立,却不思赚他後代儿孙,一个个浑身堕在参天荆棘中,枝上攀枝,蔓上引蔓,但见葛藤遍地,无有出期,逗到头白齿黄,命根子欲断未断之际,反思从前知解,毫发无灵,甘赴死门,悔将奚及! 近代丛林,如斯参学者,波荡风靡,十人而九矣。 (读者:有一老修行,亦曾看过解脱长者《无门直指》。 一日,他谓某甲曰:中峰大师也反对五家设五位君臣,四料拣等。 汝知之乎? 呜呼! 此老既未读《中峰广录》三十卷等文,自谓:禅宗。 又未识宗旨。 何也? 『纲宗者,已透关者不可无,未透关者,不可穿凿。』彼未悉此义,又不知就理,故有斯过。 钱伊庵所著《宗范》之纲宗篇,及晦山之《禅门锻炼说》皆言之甚详,学者可取读之。 又:解脱长者这篇题目为:无一法与人。 中峰大师此文所示,亦如云门所谓:我当时若见释迦诞生,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试问:云门虽有此语,他在日,还诵经礼佛也无? 此事不是极为明显麽? 总之,斯辈无非中了类如湛愚老人『此我』的毒。 根本不以为有悟门之事,从而不谙祖意。 龙牙遁有颂曰:『学道先须有悟由,还如曾斗快龙舟。 虽然旧阁闲田地,一度羸来方始休。』故参禅必须实悟始得,千万不可颟顸。 )三峰究极五家宗旨,既有所得,苦无先达为证。 因千里参访,见一尊宿,志诚请决。 宿曰:五家宗旨,是马祖以後,之所建立,非先圣意也。 子盍择释迦而下,逮於六祖三十四传之法偈,其中原无许多事。 若师马祖之下,辄作禅语,则恶俗不可当矣。 三峰闻之,怃然而返。 又参一宿,问临济宗旨。 宿曰:吾不用临济禅,我今尽欲翻掉他窟。 从六祖而上直溯释迦老子,绍其法脉。 何也? 若接临济源流,便有宾主等法。 若有宾主等法,便有生死矣! 复参一二老宿,皆贬三玄三要为慢人语,无如是事。 (解脱长者:试问:这几位尊宿,临济还肯不肯? 又:後来三峰道:『彼谓有五家宗旨者既不是。 吾今谓:无五家宗旨者,也不是。 有亦不是,无亦不是,诸人作麽生会?』试问:三峰恁麽道:『有过无过?』三峰云:究极五家宗旨,既有所得。 这『既有所得』四字,读者诚不知三峰何意? 三峰何故何由而说有所得? 又如何从纲宗而有所得? )佛果曰:『三玄三要,四料拣,四宾主,金刚王宝剑,踞地狮子,一喝不作一喝用,探竿影草,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许多落索,多少学家博量,注解。 殊不知我王库内无如是刀。』玄沙问镜清:古人道:『不见一法,是大过患。』你且道:不见甚麽法? 清指露柱曰:莫是这个法麽? 沙曰:浙中清水白米从你吃,佛法未梦见在。 天童拈曰:镜清当时恁麽答,玄沙末後恁麽道,还相契也无? 然则镜清久不作佛法梦,也须是玄沙同参始得。 雪窦上堂,僧问:古人借问田中事,插锹叉手意如何? 窦曰:人从陈州来,不得许州信。 问:古人道:有读书人到来,意旨如何? 曰:且在门外立。 曰:请师相见。 窦曰:任是颜回亦不通。 随又曰:『立宾立主,剜肉作疮,举古举今,抛沙撒土,直下无事,正是无孔铁锤。 (Being)别有机关,合入无间地狱,(随生死流,业因缘,六道徘徊,升降去在! )明眼衲子,应须自看。』丹霞醇曰:德山示众云:『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德山恁麽说话,可谓只知入草求人,不觉通身泥水。 仔细观来,只具一只眼。 若是丹霞则不然,『我宗有语句,金刀剪不开,深深玄妙旨,玉女夜怀胎。』《禅门锻炼说》载:夫所谓真禅者,有根本,有纲宗。 根本未悟,而遽事纲宗,则多知多解,障塞悟门,必流为提唱之禅,而真悟亡矣! 根本既悟,而拨弃纲宗,则承虚弄影,莽鲁成风,必流为一橛之禅,而宗旨灭矣! 『是故未悟,纲宗不必有。 既悟,纲宗不可无也。』而世以颟顸笼统为宗门者,徒见世尊拈花,商那竖指,龙树月轮,伽耶持鉴,乃至俱胝一指,马祖一踏,雪峰球,禾山鼓,黄檗三顿,秘魔一杈等,以为宗门大机大用。 直捷如此也。 孤峻如此也。 独脱如此也。 曰:此直指人心也。 不立文字也。 向上提持也。 更与言纲宗一事,则呵为知解,指为实法矣。 诋为葛藤络索,斥为滞名着相矣。 呜呼! 孰知乃似是而大谬也。 世尊拈花,诚直捷矣! 何故又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及传法一偈,种种言说乎? 曹溪本来无一物,诚孤峻矣! 何故五祖又曰:也未见性。 重徵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乃发大悟乎? 临济遭三顿痛棒,至大愚肋下还拳,诚独脱矣! 何故创立七事,惑乱後世乎? (纲宗者,乃似俗谛而非世俗的行人履道,到澈悟忘行羊肠路也,盖於此,可以测验行人是否彻去,乃至彻底彻去的楷定方式方法也。 )云门于推折足下,廓然大悟矣! 睦州何故又指见雪峰,温研积谂,授以宗印乎? 既一悟为是矣! 温研者何事? 密授者何法乎? 洞山於云岩,无情说法得悟矣! 何故又传《宝镜三昧》。 立君臣偏正功勋等五位,并三堕三渗漏等种种细法乎? 乃至沩仰之三照三燃灯十九门,九十六圆相。 法眼之十玄六相等。 皆悟後建立者。 既一悟便了矣! 何故又增此枝蔓,破坏直捷一路,启千万世学家知解乎? 此必有说矣。 『盖参禅一法,打头吃紧,在用锻炼方法,使透根本。 根本既透,又须知此一着中,有体有用。』其为体也。 有明有暗,有背有面,有左有右,有头有尾。 其为用也,有杀有活,有擒有纵,有推有扶,有抬有搦。 就对机而言也,则有君有臣,有父有子,有子有母,有宾有主。 就宾主而言也,有顺成,有争分,有暗合,有互换,有无宾主之宾主。 细而剖之,则有:有句无句,无句中有句,有句中无句,有双明,有双暗,有同生,有同死。 究而极之,则有向上一机,末後一句。 古人所谓:始到牢关,不通凡圣者。 是也。 临济有见乎此也,乃於直捷之中,立三句三玄三要,以正其眼目。 建四料拣,四喝,四照用,四宾主。 分三种机器,以尽其机用。 乃至五家立法,各有门庭,各有阃奥,玄关金锁,百币千重,陷虎迷狮,当机纵夺,如阴符太公之书,不可窥也。 如五花八门之阵,不可破也。 不如是,不足以断人命根,而绝人知解也。 不如是,则学家情关未透,识锁难开,法见不消,而通身窠臼也。 岂佛祖正法眼藏也哉。 或曰:所贵乎禅者,以不立文字,不涉名言,超然独脱也。 今纲宗一立,则名相纷烦,楷成格则,是增人情识,益人知见,而有实法可求也。 聪明者,必穿凿,愚鲁者,益懞懂矣。 真悟道者,何贵於此乎? 曰:诸祖所以立纲宗者,正为此也。 主人公禅自谓无情识,而浑乎情识也。 自谓绝知见,而纯是知见也。 自谓无实法,而认定一机一境,恰堕实法也。 有临济七事五家宗旨,用妙密钳锤,以鈎锥之,料拣之,剗削之,而知见始消,情识始破,实法始忘矣。 穷尽万法,而不留一法,是真直捷。 透尽诸门,而不滞一门,是真孤峻。 澈尽大法小法,一切纲宗,而駡除纲宗,是真独脱。 而岂守系驴橛,倚断贯索,弄无尾巴猢狲之谓哉! 譬之行路者,历九州四海,遍名山大川,而仍归本处,忘尽途中影子,是真到家矣。 又譬之广学者,穷尽二酉,搜尽四库,穿贯天禄石渠之藏,而胸不留一字,是谓博通矣。 使足未离跬步,而眼空四海,毁天下之行远者,目未涉经史,而空腹高心,呵天下之读书者,虽三尺童子,知其背谬也。 但重根本,而疑纲宗为葛藤为知见为实法者,何以异是哉! 夫抹去纲宗者,不但自己宗眼不明了,一当为人动,便犯锋伤手。 机境当前,而不知据头收尾。 节角誵讹,而不解抽爻换象。 掠虚弄滑,而不能勘辨。 对打还拳,而无法剪除。 徒持鉴觉,以为极则,法门窠臼,不可言矣。 然则悟後之纲宗,又曷可少耶? 不见吉祥实悟後,天衣怀问:洞上五位君臣如何话会? 实云:我这裏一位也无。 衣云:这汉却有个见处,奈不识宗旨何? 乃令五人齐唤实上座,而密契奥旨。 『妙喜云:金刚圈栗棘蓬,直是难吞难透,到此直下承当得了,大法不明,亦奈何不得。 又云:古人差别别因缘,大法一明,举起便会。』多见今人未有师承,一见人说大法小法,无不唾駡,妙喜何故千言万语叮咛大法,果妙喜杜撰耶? 抑今人自见不到,而妄加批驳耶? 『是故学家根本已明,当依止师承,温研密谂,务澈古人堂奥。 师家见学人已透根本,更须以妙密钳锤,深锥痛剳,务令透纲宗眼目,庶不至彼此承虚接响。 而正法眼藏得永远流传矣! (解脱长者:晦山著《禅门锻炼说》。 说明长老为人的锻炼方法,详明透澈,切中时弊,确为宗门放一异彩,按三峰的玄要堂奥,曾被密云圆明,所呵斥。 流传至晦山,大倡其纲宗堂奥,不是为三峰出气,实是为一般禅病开出良药。 至若执药成病,则密云圆明早已预防了也。 读者! 唯识性,即根本,法相学,即纲宗。 奘师恐人误解,故不立第九识。 又恐人邪执,故广治法相,瑜珈大论,迨後,又具演六百卷《大般若经》。 成後叹息! 叹息哉! 深恐少人能领六百卷宏文! ) 发布时间:2025-10-31 12:23:48 来源:素超市 链接:https://www.suchaoshi.com/content-3300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