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憨山大师:憨山老人梦游集第51-55卷 内容: 憨山老人梦游集卷第五十一曹溪中兴录下为灵通侍者戒酒文(有引)余初至曹溪。 怀瓣香敬谒 六祖大师。 见主塔僧。 每月朔望之次。 以酒供奉灵通侍者。 诘其所因。 僧曰。 侍者乃西域波斯国人。 乘海舶至广州。 闻 六祖大师。 因随喜归依。 愿为侍者。 永充护法。 卫安曹溪道场。 但性嗜酒。 不能戒饮。 六祖大师。 许其偷饮。 以此妄传。 愚盲不达。 遂为常规。 相习至今。 几千年矣。 未有能为侍者洗其污者。 末法弟子某。 荷蒙 祖师摄受。 来整曹溪。 已经期年。 今于万历辛丑年。 腊月八日。 乃吾 佛成道之辰。 特为合山众僧。 普授戒法。 诚恐愚僧执迷不化。 乃为侍者洗白一心。 以谢众口。 敬拈瓣香。 上禀祖命告侍者曰。 恭惟灵通。 勿问所从。 既充护法。 当合至公。 侍者当初。 听 祖说法。 本来无物。 如何不达。 既达本无。 五蕴何有。 岂有真空。 而好饮酒。 祖师教人。 饮甘露浆。 非以糟汁。 灌此枯肠。 我观侍者。 不离祖师。 终日听法。 岂可不知。 知之既真。 悟之已久。 寗有复迷。 自扬家丑。 我惟侍者。 决无此情。 愚僧不达。 认以为真。 大家昏迷。 日夜酣醉。 是以祖师。 岂不为累。 我戒众僧。 不许饮酒。 众以侍者。 便为借口。 众僧坏法。 侍者为倡。 今日不止。 展转虚妄。 嗟此末法。 丛林凋弊。 我愿侍者。 蚤为之计。 若真护法。 请从此始。 侍者不饮。 谁敢启齿。 我今稽首。 哀鸣 祖师。 彻底掀翻。 破此愚痴。 打破疑团。 捽碎饮器。 齐证无生。 同登佛地。 今后供养。 三德六味。 侍者受用。 与祖无异。 以此护法。 功德无比。 内外清净。 顿消尘滓。 灵源迸溢。 枯木回春。 山河大地。 共转*轮。 谨告。 曹溪祖庭地脉形势缘起说匡山逸叟憨山德清述曹溪祖庭道场。 始于梁智药三藏。 从西天来。 至五羊入中国。 舟过溪口。 掬水饮之。 香美。 乃曰。 此西天水也。 源上必有胜地。 乃循水而上。 见象山。 叹曰。 此宛然西天宝林山也。 遂与居人曹叔良言曰。 此山乃圣道场。 一百七十年后。 当有圣人。 于此说法。 度人无量。 宜建梵刹以待之。 叔良白牧侯。 奏请 武帝。 敕建宝林寺。 此开山之始也。 至唐元朔间。 六祖起新州。 得黄梅衣钵。 回入宝林。 时寺已毁。 唯一尼僧。 名无尽者。 郡人也。 庵居于后。 六祖访之。 尼看涅槃经。 乃问其字。 祖曰。 字即不识。 义当问之。 尼曰。 字尚不识。 安知义乎。 祖曰。 诸佛妙义。 非关文字。 即力开说。 尼知为异人。 即告父兄乡里。 率众重修其寺。 请祖居之。 九越月。 恶人寻逐。 祖受黄梅之嘱。 遂逃去。 隐于怀会之间。 猎人队中。 一十五年。 仪凤间。 广州法性寺。 因闻二僧风幡之辩。 祖曰。 非风非幡。 仁者心动。 时众闻之惊异。 诘之。 乃知黄梅衣钵所在。 遂请示大众。 即剃发于菩提树下。 送归曹溪宝林。 爰自梁天监丙午。 至唐高宗仪凤元年丙子。 得一百七十年。 应智药三藏云。 祖既说法于此。 三十余年。 座下悟道者。 四十三人。 南岳青原为上首。 于是道分两派。 后出五宗。 是则传灯所载。 禅宗一脉。 发于曹溪。 若孔门洙泗也。 祖晚年归者日众。 堂宇湫隘。 乃谒里人陈亚仙曰。 老僧欲就檀越。 乞一坐具地。 得否。 仙曰。 和尚坐具几许阔。 祖出示之。 亚仙唯然。 祖以坐具一展。 尽罩曹溪四境。 四天王现身。 坐镇四隅。 亚仙曰。 也知和尚。 法力广大。 但吾高祖坟墓在此。 他日营建。 冀望存留。 余愿尽舍。 永为宝坊。 然此地乃生龙白象之来脉。 只可平天。 不可平地。 遂舍之。 竟成大法社焉。 此寺之大成也。 予居常念禅门。 法道寥落。 思天下禅宗一脉。 出于曹溪。 今其道不彰。 必源头壅塞。 宜疏浚之。 此久愿也。 万历丙申。 予以弘法罹难。 恩遣雷阳。 初谒。 六祖。 入曹溪。 观其山川形势。 宛若踞地之象。 牙足俨然。 初。 宝林寺包于左颔之内。 而 祖殿正坐于象鼻。 予细察之。 其当鼻中。 穿一后路。 截为两断。 又思象命在鼻。 必有数节。 见 祖殿后。 低洼空阙。 北风大吹。 叹曰。 山脉已断。 此法道所以凋零也。 时寺僧被流棍伙住。 屠沽作难。 道场几不可保矣。 于是种种方便。 而调护之。 及庚子岁。 时本道祝公。 心切怜悯。 连请一整理之。 予初入山。 即塞来龙之路。 担土培 祖殿后山一座。 疏卓锡泉。 引入香积厨。 绕于殿前。 众得饮之。 乃请制台令行本县。 尽驱逐流棍。 由是道场一清。 此中兴之最初一步也。 予见寺之旧制。 杂乱参差不齐。 殊不可观。 经画为难。 且工程浩大。 力难顿整。 殿宇僧房。 扼塞不通。 日夜详察思之。 乃因其势列为三局。 以祖庭为正中主刹。 先开辟回廊门径神路。 廓其胸次。 开真眉目。 其左局。 即古宝林寺也。 以方丈为主。 前法堂之下。 即当时诸祖悟道之禅堂。 及香积厨。 尽设为僧居。 予买空地。 移僧房八主。 乃得其故址。 修堂宇以安作养。 本寺僧徒。 业已拮据。 八年于兹。 所费不赀。 心力已竭。 而愿犹未满。 其 大佛殿一区。 列位右局。 因见殿前坑洼。 填尚未平。 殿前正面。 为罗汉楼。 乃深陷丈余。 楼前即虎沙塞胸。 犹是荒山。 中出山门一径。 如车厢之陕隘。 殊无大体。 深思所以。 乃悟知为 六祖晚年未竟之功也。 以正殿之基。 本是一潭。 详其山形。 始为象之两牙交合处。 其中渟滀一山之水。 故其最灵。 有龙居焉。 号为龙潭。 当鼻之右颔。 乃亚仙祖墓之前下沙。 今为祖殿之右臂也。 想 六祖乞陈亚仙地。 时欲修殿。 乃先降其龙。 凿断合处。 似成一渠。 以放水出。 方填其潭。 以建大殿。 其殿方成。 而 祖即入灭。 故殿前潭尚未及填平。 放水之道。 不及料理。 后人因其缺陷。 遂建楼于上。 而下即塑天王像。 其苟且狭陋。 全失大体。 此其山脉已凿。 地又失形。 故千年以来。 细阅传灯。 而曹溪未见出一人也。 由是观之。 道脉岂不系地脉耶。 此予所以日夜腐心。 而不能忘情于此也。 故先将两局。 粗粗料理。 略有其次。 将重整右局。 其工力不减于 六祖开创时也。 以从山门之后。 殿堂八座。 尽皆朽败。 非仗神运之力。 安能为之耶。 先是戊申岁。 岭西道冯文所公。 入山。 见其正殿将倾。 遂发心重修。 随白制府戴公。 慨然乐助。 一时司道府县。 上下共施千金。 先办木料。 予躬自经营。 方运木到山。 而魔气即发。 遂阻其功。 予即浩然长往矣。 今已十年于兹。 奈形骸已衰。 心愿未满。 将作来世公案耳。 但念 佛法禅道。 自达磨西来。 衣钵止于曹溪。 而道脉源流。 佛祖慧命。 乾坤正气。 并如洙泗。 终古人心世道所关。 乃我震旦国中。 第一最上功德之事。 虽法有隆替。 世有代谢。 而大道一脉。 亘穷劫而常然不朽者。 此在象教所系。 山川之灵也。 此外更有何法为天地纲常哉。 此愚思报 佛恩君恩。 未敢一息忘之也。 予初心愿代 六祖了未竟之功。 第一重修正殿。 欲培全龙脉。 将殿前凿断之渠。 重筑如故。 内留一池。 滀一山之水。 以聚其灵。 将罗汉楼。 改为大毗卢殿。 以为主刹。 楼前虎沙取用。 大开明堂。 修两廊以安罗汉。 前立天王殿。 以完正局。 外山门从旧。 其钟鼓楼。 原系古宝林寺者。 今在左局。 禅堂之前。 已不可动。 但于山门之外。 左右筑两高台。 建钟鼓于上。 以全一寺之规模。 其余殿后大藏经阁诸所。 皆因其旧制而重新之。 法堂重修。 但正其向。 即此一图。 以收三局为一寺。 其功不减于最初开创时也。 切念予今老矣。 余日无多。 况此何时。 安敢复萌此念乎。 第以天地大运揆之。 近见黄河已清。 圣人复出。 尧舜利见。 夔龙挺生。 三五之化。 将在今日。 仰仗 圣明之覆育。 社稷之宠灵。 风云际会。 岂无大心菩萨。 现应化身。 作大佛事者乎。 嗟予老矣。 即填沟壑。 特特留此。 重见建规。 以待 命世之真人。 即有作者。 照此规式。 乃不负区区初心。 以全山川之道脉。 是即 六祖在现于世也。 九原之下。 切有望焉。 大师示曹溪僧众法语示曹溪塔主佛言如来出世。 如优昙华。 盖优昙华。 非已见今见当见。 甚言其希有耳。 故昔人每云。 见善知识。 如睹优昙华开。 善知识者。 暂时一见。 而不可得。 况日夜亲近随顺者乎。 昔法华会上。 久灭度多宝如来。 在宝塔中。 全身不散。 如入禅定。 是时十方诸佛。 各各侍者。 并灵山会上。 愿见多宝而不可得。 乃凭如来神力。 开宝塔户。 忽使人天百万。 一时得见。 而见者。 各各皆获无生法忍。 乃至发无上菩提之心者。 不可计也。 今观六祖大师。 虽久灭度。 而全身不散。 如入禅定。 我则谓之与多宝如来无异。 即大师未入灭时。 与今日无异。 彼是时也。 如永嘉一见。 即证无生。 强留一宿。 而不可得。 南岳青原皆执侍十余年。 所得种种三昧妙门。 不可思议。 故发挥佛祖光明。 如清旸升天。 只今道满寰区。 如盛夏赫日。 蒙者无不抽条。 发干。 敷华。 秀实。 而复散为金刚种子。 不可胜数。 斯皆一见善知识之功也。 曹溪塔主执侍大师。 朝夕盥漱。 茶汤粥食。 与现生无异。 晨昏钟鼓音声。 大师广长舌相。 炽然说法。 未尝暂歇。 执侍之俦。 朝夕目睹耳闻。 未尝暂隐。 不审诸侍者。 还有如永嘉之证无生者乎。 有若南岳青原之妙证者乎。 有则如优昙华一时出现。 无则如优昙华终不可见耳。 既曰善知识如优昙华。 则诸执侍者。 六时礼拜。 亲近供养。 皆灌溉之功也。 噫。 灵根既在。 智种深埋。 苟灌溉功成。 因缘时至。 何虑昙华不一时出现。 老人在旅泊斋中。 书付曹溪塔主。 持之以为异日华开之验。 示曹溪诸僧曹溪为天下禅宗道脉之源。 而山川之胜冠岭表。 故丛林甲于诸方。 自大鉴禅师入灭。 青原南岳二大老。 抽枝发干。 普荫人天。 一言半句。 扬眉瞬目之间。 得超生脱死者。 不可胜数。 自尔此山寂寥几千年矣。 岂非枝大而批其本耶。 然其道虽曰无相。 而实寓有形。 与时升降。 固其理也。 远求五宗之源。 其本无二。 建立之旨。 亦在随宜。 自宋而元。 如高峰。 断崖。 中峰诸大老。 皆力振家声。 雷电之机。 不减丛林盛时。 明兴以来。 其风浸微。 不敢望真履实证。 求其有志向上一路者。 盖亦几希。 然他方尚或有一二知此道者。 若曹溪为当家的骨儿孙。 独不识袈裟为何物。 剃发为何事。 岂独人与道违。 即山川之胜。 丛林之茂。 亦无复当时矣。 况为恶魔所侵。 作难非一。 岂非其道与时升降。 而与山川共为休戚乎。 余于丙申春。 蒙 恩遣雷阳。 道经曹溪口。 因得参谒六祖大师。 正值众僧烧煮之余。 鼎沸未消。 余为潸然者久之而去。 明年秋。 制台大司马陈公。 念曹溪禅门洙泗。 欲置余于其间。 为供洒扫。 余是时。 惭愧为法门玷。 惧辱祖庭以谢。 又明年。 观察海门周公。 摄治南韶。 心与陈公合。 余坚让不已。 但命执笔。 重纂其志。 周公以入贺去。 观察惺存祝公莅政。 公自号曹溪行脚僧。 下车不日。 盗弭讼息。 民享泰和。 曹溪山门。 百废一时悉举。 宛若大鉴。 重拈袈裟角耳。 向者不识不知之僧。 皆焕发佛性光明。 此岂非有情来下种。 因地果还生耶。 公久欲得区区为大鉴侍者。 冀将焚香洗钵之劳。 以续破法之愆。 余惭愧者久之。 公以入贺去。 滨行。 令寺僧长老。 率诸大众作礼。 公先以书抵。 复面叮咛。 恳恳至再。 余感公此行。 不以官为得。 而喜得作曹溪主人。 是其幻化门头。 现宰官身。 而作佛事者乎。 盖亦世道交兴。 故能令此山色溪声。 挺露法身。 而吐广长舌相也。 区区罪垢之躯。 不敢蹈宝华。 挝毒鼓。 聊书此以付来僧。 且为异日得度因缘。 作升堂入室之劵。 时庚子三月既望。 示曹溪素林裕木庵泰两监寺丙申春。 予度岭。 过曹溪。 礼六祖大师。 瞻仰道骨如生。 想当时踞华座。 万指围绕无异。 今则堂宇倾颓。 丛林凋弊。 宝林福地。 翻为狐兔之巢。 徘徊久之而去。 未几。 外魔炽起。 僧徒遭难。 余心愍之。 因求当道宰官。 作大护法。 制府陈公。 屯盐周公。 皆力振之。 魔风稍息。 而僧力已疲极矣。 时则寺僧。 有若素林裕。 木庵泰。 海月珊。 见传识。 与中兴为住持者象汉权。 之数人者。 皆誓舍身命。 力持祖业。 以保安众僧。 日夜辛勤。 苦心周虑。 求为能与祖庭作一日依怙者。 志甚殷也。 由是众等投诚。 归依授戒。 即请予入山。 圣恩有在。 未敢轻诺。 然身虽未入。 而心已如金刚矣。 万历己亥。 南韶祝观察。 以荷曹溪为己任。 力命大众礼请。 庚子冬。 始应命入山。 不三月而百废具举。 祛宿蠹。 选僧徒。 设义学。 授戒法。 一时翻然成化。 乃为重辟规模。 大开祖道。 不五年而功成过半。 斯实祖灵默启。 天龙冥护。 而裕辈一念血诚。 真不减包胥秦庭之哭。 真心实行。 所感召者。 自不可诬也。 余住兹已逾五年。 而奔走过半。 皆为经营之劳。 众等事我如一日。 犹我视众等如一子地耳。 顷蒙 恩诏赦宥。 即身未披衣。 而心已解脱。 一时诸弟子等。 各各欢喜。 焚香作礼。 执卷乞语。 乃拈笔以示之曰。 诸佛众生。 心无差别。 所言无差别之心。 即所谓金刚心地也。 且此一心。 诸佛证之而说法。 诸祖悟之而度生。 菩萨修之而成道。 声闻取之为涅槃。 外道执之而谤法。 众生迷之而造业。 三途昧之而受苦。 凡夫日用而不知。 吾人以之而应缘。 即尔辈为佛弟子。 为祖儿孙。 凡有施为。 莫不皆从此心流出。 但顺佛祖之教。 为佛祖之事。 心心常住。 念念不坏。 即此以往。 历劫不磨。 便为金刚心地。 为成佛作祖之正因种子。 若夫逆之背之。 虽身著袈裟。 心存业道。 即此以往。 便为苦趣苦因。 亦长劫不坏生死之苦果也。 故曰三界上下法。 唯是一心作。 顺之即圣。 背之即凡。 岂虚语哉。 裕等数人。 同此心。 即合山千人。 亦同此心也。 若以此心。 用之于佛祖。 故如金刚。 则将来受用。 亦同金刚。 若夫用之于一身。 谋之为一己。 视区区粪壤而为乐地。 受用如苦虫。 心心作业。 转眼之间。 一息不来。 便入三途。 苦果无穷。 亦劫劫生生。 受用不尽。 此无他故。 但以不明此心。 是成佛作祖之真种子福田耳。 裕自从余授戒。 即愿持诵金刚般若经。 誓尽形寿。 且此经乃吾六祖大师之心地也。 能持之不忘。 得之于己。 则将来历劫。 受用无穷。 即此身心。 常住于曹溪。 故曰。 佛子住此地。 即是佛受用。 常在于其中。 经行及坐卧也。 汝等明见今日。 老人转曹溪为净土。 驱魔众为法侣。 苟信此心之妙。 则汝等诸人。 出生死。 证菩提。 不出一念之顷。 其或未然。 依旧流浪三途。 没溺苦海去也。 其念之哉。 示沙弥智融予蒙 恩南来。 诸护法延予住曹溪。 初入山。 首以作养人才为急。 乃选诸沙弥。 延明师教。 以本业习威仪礼诵。 设禅堂以安居之。 律以清规。 众如一指。 老人以业缘牵引。 不能安居。 时为说法。 更延大德阇黎以尸之。 又数年而规模造就。 山门改观。 老人尝谓佛法所贵。 闻熏成种。 岭南久无佛法熏习。 以乏种子故。 信心难生。 每愿教僧五十三人。 各书华严大经一部。 一以法缘广大为最胜种子。 二以借书写摄持之力。 资初心观行。 以助入道资粮。 向以内魔所汩。 有愿未成。 众中沙弥智融者。 最先发心。 愿书大经。 老人甚嘉其志。 开端书不半。 而司学沙弥。 一时发心。 书写者。 今七人矣。 嗟乎。 人之根性。 岂可局量哉。 昔吾师释迦牟尼。 往劫为凡夫。 时同千人。 闻五十三佛名。 一时发心修行。 后各次第成贤劫千佛。 吾师以愿力勇猛。 故先于众。 又为十六王子。 时听法华经。 为一乘缘种。 于八方各得成佛。 况华严乃一乘圆顿法界。 无碍缘起之大经也。 所谓八难超十地之阶。 一生圆旷劫之果。 以一字统法界之经。 一行摄无边之海。 况点点画画。 心光流溢。 大用现前。 果当人不昧。 则不必更参机缘。 而观行自足。 诸法门海。 不劳远历百城。 而坐参知识。 岂不为最上法缘乎。 若以所书之经。 具在目前。 终身读诵受持。 何用别求佛法。 即六祖法化所流。 千七百员知识。 可一齐普现于毫端三昧矣。 汝当作如是观。 无为俗习情尘障智眼也。 勉之勉之。 示曹溪俯无昂监寺邓林之木虽多。 成材者寡。 沧海之产虽众。 称宝者希。 孔子曰。 才难。 不其然乎。 即吾佛说法。 四十九年。 但以十大弟子。 各称第一。 而得正法眼藏者。 人天百万。 独迦叶契心。 古今传道。 称的骨儿孙者。 亦不易也。 我六祖大师。 说法曹溪。 座下不少千僧。 坛经载悟道者。 有四十三人。 而见称者。 唯五六人。 大阐其道者。 独南岳青原二大老而已。 岳师侍祖精勤。 日夜不离左右。 逾十九年。 与青原共命终祖之世。 故自有丛林以来。 凡善知识。 开堂说法。 务在得人。 单以二老之苦心为家范。 此得人之难。 而求其师表百世者。 亦更难也。 老人度岭之初。 过曹溪。 谒六祖大师。 视其山门破坏。 几至埽地。 一众惶惶。 无所依怙。 所以愿兴丛林。 安大众。 以存祖师一脉如线之绪者。 于千僧中。 得裕。 权。 识。 泰。 珊。 五人焉。 其所愿老人为依怙者。 若婴儿之望慈母。 其所以存丛林之志。 不减包胥之存楚。 而乞于余者。 不减秦庭之哭也。 于是老人哀其诚而来。 力任中兴之责。 则蠹厘弊。 百务具举。 选众僧学礼诵法。 择其中堪为童蒙表率。 而称教授师者。 得三人焉。 既处之岁月。 察其心术之微。 操履之端。 言行相符。 以成后学继前修。 念祖道。 保护丛林者。 唯昂监寺一人而已。 三人之中。 谁不曰比肩。 而趋操不一。 志行不齐。 衡石重轻之在人耳目者非一日。 如视黑白。 了如也。 余目击其操履。 如孔子观人之法。 察之亦非一日。 故诸监寺之乞余言。 欣然即发。 独此三卷。 藏之五年。 未敢轻诺。 非吝法也。 以古人授受之际。 不妄许可。 傥一失言。 不唯失人。 抑且失法眼矣。 知人之难。 圣哲所病。 所谓人心险于山川。 难于知天。 天犹有四时之序。 而人者。 深情厚貌。 外威仪而中蛇虎者。 不易知也。 语云。 疾风知劲草。 板荡识忠臣。 若人人皆可称忠孝。 则世之忠臣孝子。 盖多多不足奇矣。 以其希。 故见其难。 以其难。 故为忠臣孝子者。 不易也。 余尝谓宣孟称得士。 而冒死立孤者。 独程婴杵臼二人。 楚国号多材。 而捐躯复楚者。 独一申包胥。 嗟乎。 吾徒之为沙门释子者。 骨肉肝肠。 皆佛祖之所化也。 生死升沉。 亦佛祖之所赖以转也。 求其一心如古豪杰之所为者希。 以其自爱业身而造苦具。 不惜横身舍命而甘心焉。 求其一念知非。 能体祖师之家业者。 难得其人矣。 是知家无贼子家不破。 国无贼臣国不亡。 人无恶行身不殒。 士无苦行名不扬。 善无横逆道不高。 心无坚忍道不大。 是知善恶虽殊。 傥不负坚忍不拔之志。 不能成其善恶之实。 苟无善恶之实。 而其报应不舛者。 不足凭也。 语曰。 积善成名。 积恶杀身。 积水成海。 积土成岳。 昂子知此。 不必患彼恶者之自积。 当患己躬下。 忠贞道业之不积耳。 孔子曰。 不患莫己知。 求为可知也。 藉六祖知子有此心。 亦只如老人之所告子者。 勉之耳。 更有何法。 则为堕增益语障。 示曹溪海月珊监寺余当丙申春二月。 过曹溪。 谒 六祖大师。 见其香灯寥寥。 丛林凋敝。 徘徊久之。 有僧具威仪。 向前作礼问讯。 甚恭。 予见其精诚端悫。 喜而谓曰。 此本色山僧也。 明年丁酉。 魔风竞作。 此道场几至破坏。 僧徒无依。 珊公与同侪数辈。 谒余于五羊。 请予为授戒法。 余始知向作礼者。 为珊公也。 庚子冬。 予应请入山。 公率诸弟子侍祖师塔。 察其供养之精诚。 宛若祖师在生无异。 余因叹曰。 祖庭千年不朽者。 所赖儿孙一点孝敬心耳。 故世尊曰。 孝名为戒。 即儒之孝为仁本。 此道根也。 及余住山中。 最初安居。 凡所经营。 固出众心。 而任劳任怨。 珊公居多。 其忧勤惕厉。 小心敬慎。 端若孝子之于慈父。 忧喜疾痛。 靡不关之。 是知事祖之心。 不异事余。 故余属之常住。 与众等心。 一力忘身殉道。 即今日丛林再整。 法化重兴。 固祖灵之默启。 实珊等孝诚所感格也。 语曰。 苟非其人。 道不虚行。 尝念余非祖师摄受。 不能至曹溪。 曹溪非余来。 不能有今日。 即非公等之孝敬。 无以系余心。 而丛林中兴之功德。 非纯诚。 难以取究竟全始终。 总是一大事因缘。 实非偶然。 且幸修建祖庭。 工程苟完。 余于丙午八月二十日。 即蒙 恩诏许为僧。 以此始末征之。 足见余非无因而来。 公等亦非无因而生斯世。 遇斯事也。 想昔日当祖道大盛之时。 悟道弟子。 三十余人。 公等为洒埽执侍人耳。 不然。 何以有缘见我亲近哉。 昔世尊于大通智胜佛时。 为诸弟子说法华经。 毕竟至释迦出世。 同出一会一一受记成佛。 以昔日之夙缘。 今日之现证。 则将来弥勒补处。 龙华会中。 岂少一人。 即坚持此心。 以光祖道。 为任护三宝为怀。 即一茎一叶。 滴水茎薪。 凡有益于丛林。 有补法道者。 即为金刚种子。 成佛真因。 使永劫瞻依。 十方攸赖。 即同祖法身常住矣。 可不勉哉。 寄示曹溪耆旧老人住祖庭。 一番持为。 发扬六祖出世一大事因缘。 欲令大家修出世因。 以种净土之缘。 不料中道缘差。 魔风破坏。 狮虫作祟。 使我不遂初心。 一旦违远祖师。 弃舍大众。 即今虽居寂寞之滨。 未尝一念忘其本愿。 其后学似有向上之志。 苦无明师良友。 引进修行之路。 其耆旧众中。 有知老人之心。 及痛念生死大事者。 又无老人依归。 不能聚集一处。 同作佛事。 堪嗟日月如流。 衰老渐侵。 死期将至。 黄泉路上。 资粮不具。 凭何法以脱三途地狱之苦报乎。 言及至此。 可悲可痛。 古人云。 生死事大。 无常迅速。 火急修行。 早是迟矣。 老人因此熟思再三。 无可为大众决策者。 适堂主来省。 正惬老人之心。 因叮咛渠回山。 将老人之心。 揭示众耆旧。 傥真实为生死者。 须大家集会一处。 结念佛会。 同修净业。 同出生死。 誓愿递相度脱。 社中若有一人先灭度者。 同力资助往生。 岂不为第一最上因缘。 即此余年。 已胜百劫千生虚过也。 会所最要清净无扰。 乃能成办道业。 禅堂但有后学讽诵。 事业似属烦杂。 唯有老人所修无尽庵。 最极寂静。 色色现成。 不若就此为净业堂。 成殊胜事。 不独不枉老人苦心一场。 亦可以酬施主功德也。 其修进之规。 古人六时念佛。 昼夜殷勤。 虽是精进。 恐老者不能令折中。 当以四时为准。 二时功课。 二时跪讽行愿品一卷。 念佛千声。 发愿回向。 期不计限。 人不计数。 但要老成信心笃实者。 忘宾主。 泯人我。 绝是非。 戒戏论。 一心念佛。 不通宾客。 专以寂静为主。 即是真阿练若正修行处也。 若大众果能洞见老人之心。 谛信老人之言。 依法修持。 便是出生死的时节。 便是与老人生生世世。 不相舍离。 常生佛前。 同听法音之时。 其会集结社之人。 及安居之处。 一听堂主主之。 便是奉行老人之教命也。 其精进道业。 又在大众。 各自努力。 古人云。 把手他人行不得。 为人自肯乃方亲。 所谓但办肯心。 必不相赚。 珍重努力。 寄示曹溪禅堂诸弟子老人初为祖师建立之时。 大众不知老人之心。 今日老人行后。 凡山门利害。 及禅堂设立。 汝等皆乐入堂安居。 是知老人之苦心也。 若知老人之心。 则当知佛祖之心矣。 汝等今思得老人似前教诲。 不可得也。 然聚散之缘。 虽佛祖不免。 在诸弟子能知恩报恩。 依教修行。 虽佛祖灭后。 亦同在世亲近不异。 故佛临入灭时。 诸大弟子请问。 若佛灭后。 众等以何为师。 佛言。 当尊重波罗提木叉。 是汝等大师。 梵语。 波罗提木叉。 此云。 戒也。 佛常言。 汝等比丘。 能守吾戒。 虽千里外。 如在左右。 若不奉我戒。 纵对面。 犹千里也。 此吾佛大师。 金口亲嘱之语。 可不遵乎。 况今末法。 去圣时遥。 若佛弟子。 不秉佛戒。 将何以为修行之地。 赖何以出生死之苦海乎。 老人临行。 特为汝等。 说梵网戒。 不知汝等。 一一能坚持否。 佛制。 比丘。 半月半月。 诵此戒经。 如从佛亲闻作法羯磨。 毋令毁犯。 令三业六根。 念念检点观察。 不许闇生罪过。 不得毁犯戒根。 即此便是真实修行。 坐进此道。 不必远访明师。 徒增辛苦也。 若汝等向来未能坚持。 则当从今依法。 半月半月。 对佛宣诵梵网戒经。 十重。 四十八轻。 一一戒条。 熟记分明。 如犯一条。 则于诵戒之日。 请轨范师作证。 众中递相检举。 犯者对众忏悔。 再不许犯。 如此则改过自新。 道业可就。 其所犯之罪。 除忏悔外。 众等议定清规。 罚例。 以便遵守。 如老人向日所遗改条。 可为常法也。 众等戒经习熟。 则当背诵四十二章。 佛遗教经。 楞严。 法华。 楞伽。 诸经。 以为佛种。 其参禅一著。 当遵 六祖开示慧明。 不思善。 不思恶。 如何是当人本来面目公案。 蕴在胸中。 时时参究。 久之。 自有发明时节。 如此方是续佛祖慧命之大事因缘也。 汝等能遵此语。 则如老人常住曹溪。 汝等亦不必操方行脚矣。 示曹溪沙弥庚子岁。 当道延余料理曹溪。 余应之。 至则百废概不能举。 因思为治之道。 以养材为木。 遂选诸沙弥。 设义学。 延宾师以教习威仪。 诵读内外经书。 稍知信向。 则披剃立禅堂。 使就清规。 受戒法。 昼夜礼诵。 是时诸沙弥。 始知有出家业。 皆厌耕凿。 而慕清修矣。 余苦心十年。 差有可观。 遂弃去。 今老矣。 隐居南岳。 诸沙弥昔受化者。 先未深知老人。 今乃深思之。 虽求一日之执侍。 一言之教导。 难矣。 沙弥某。 比时在孩稚。 今从众中。 始知老人。 心求亲近不可得。 乃具册遥乞开示。 老人闻而悲且喜也。 昔佛在时。 恐久住世间。 薄信众生。 多不敬信。 遂上升忉利。 令众慕而后来。 则人人皆生难遭想矣。 若老人久住曹溪。 诸人安能恋慕如今日哉。 沙弥若思老人。 不若思念佛。 思念六祖也。 若思念佛。 当来必有见佛之时。 若得见佛。 便是出生死时也。 思念六祖。 当初一卖柴汉耳。 如何得今日人天供养。 再思今日供养。 乃从抛却母亲恩爱。 走向黄梅会下。 负石舂米。 辛苦中来。 再思 六祖。 三更入黄梅方丈。 得受衣钵。 凭何知见。 向五百众中。 独自得之。 且人人一个臭皮袋。 死了三五日。 便臭烂不堪。 为何 六祖一具肉身。 千年以来。 如生一般。 此是何等修行。 得如此坚固不坏。 沙弥如此细细一一思想。 思想不透。 但将坛经熟读。 细参。 参之又参。 全部不能。 但只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句。 蕴在胸中。 行住坐卧。 吃茶吃饭搬柴运水。 迎宾待客。 二六时中。 一切处。 头头提撕。 直使现前定要见本来无一物。 是个甚么。 如何是不惹尘埃的光景。 若能如此用心。 是名参禅。 若参到自信不疑之地。 则能真见六祖面目。 方知老人鼻孔。 方是沙弥真正出家了生死的时节也。 若不肯向己心中苦求本分事。 空思老人。 有何利益。 一往诸沙弥。 但知亲受老人教导。 唯习威仪动静。 礼诵文字而已。 若从今日始。 都与沙弥所请开示如此。 一力做工夫。 方是老人真实训诲。 老人老矣。 此乃最后开示也。 若错过今日。 将来纵向十方世界参访知识。 总是他家活计。 慎勿以老人此言为空谈也。 示法空选殿主佛教末法弟子。 修四安乐行。 谓正身正语正意大慈悲心。 依此而修。 是为妙行。 然此四行。 以行处近处为初心。 行处。 谓步步不离道场。 近处。 谓念念不离三宝。 余观末法比丘。 能践此行者。 唯知殿之役。 最为亲切。 以沙门释子。 不知修行之要。 纵浪身心。 不能检束三业。 动成过恶。 故罪业日深。 生死难出。 即能远参知识。 亦不必能步步相随。 心心亲近。 唯有侍奉三宝。 昼夜香灯。 是不忘佛也。 晨昏钟鼓。 集众礼诵。 是不忘法也。 大众和合。 六时周旋。 是不忘僧也。 坐卧经行。 不离佛殿。 是步步道场也。 苟能自净其心。 则一香一华。 皆成佛真体。 举手低头。 皆为妙行。 是则不动脚跟。 而遍参知识。 岂不为最胜因缘哉。 安乐妙行。 无尚此矣。 行者勉力。 以尽形寿。 何用别求佛法。 示曹溪基庄主六祖居曹溪宝林。 不容广众。 乃向居人陈亚仙。 乞一袈裟地。 尽曹溪四境。 而山背紫笋庄者。 乃袈裟一角也。 向僧居寮舍当寺之半。 久之。 僧多忘本。 外侮渐侵。 豪右蚕食。 其山场田地。 多入豪强。 僧业废于八九。 而祖龙一背。 尽失之矣。 居民樵采。 已及其内地。 将见侵于肘腋。 老人初入曹溪。 乃悉其故。 因谓众曰。 土地者。 丛林之本也。 况吾祖袈裟犹故。 亚仙之祖。 坟墓尚存。 是以谓祖翁田地也。 安可失乎。 遂集众鸣于制府。 准令本府。 清其故土。 正其疆界。 众皆瞢然。 不知所止。 即有知者。 亦畏缩不言。 独基公以昔居此。 历历指掌。 以是豪强气沮。 老人乃募资。 收赎其故有之田地山场。 尽以供膳宝林禅堂。 赡养寺后学僧徒肯办道业者。 将以赎六祖如线之脉。 因以基公为庄主。 公佐助老人中兴曹溪。 清理常住钱谷。 及一切事务。 井井有条。 苟能守之。 即千载犹一朝也。 老人去曹溪将十载。 诸规尽废。 唯禅堂得昂公守之如故。 而基庄主精白一心。 未忘初念。 视老人如在左右。 保护常住秋毫。 皆如护眼目也。 老人愧无缘。 不能尽兴祖道。 因思昔黄龙。 有不豫之色。 首座问之。 答曰。 监收未得人。 是知古人。 用一监收。 为深虑如此。 而庄主之责。 岂细事哉。 自古国家。 皆以得人为难。 而丛林亦然。 曹溪千僧。 老人居十年淘汰。 只得一禅堂主。 一庄主两人而已。 更有二三人。 能为之辅翼者。 则德不孤。 事易行。 而祖师道场亦可保其无虞矣。 堂主来省老人于匡山。 基公因以问讯。 寄此卷请益。 老人复何言哉。 惟吾佛出世。 并无别事。 但为护念付嘱二事而已。 所以护念者。 为欲得人。 以续慧命也。 付嘱者。 以佛家业。 有所付托。 如长者以家业。 委付其子也。 即历代诸祖。 皆如佛意。 志在慧命不断耳。 今佛祖之道。 寄在曹溪一脉。 而曹溪务在得人。 得人要在膳养。 膳养赖其四事。 四事赖其主者。 苟主者得人。 则众有归。 道可办。 而丛林可振。 法道可兴。 法道兴利。 佛祖慧命。 相续不断。 永永未来。 端有赖于今日也。 但能保护慧命。 即是深报佛恩。 如此即名真是佛子矣。 基公可谓能报祖师恩德矣。 从今更能深念六祖。 于大庾岭头。 教慧明公案。 怀在胸中。 重下疑情。 疑来疑去。 疑到疑不得处。 忽然迸破疑团。 露出本来面目。 是乃可称六祖的骨儿孙。 较之保护祖翁田地者。 可谓百尺竿头进一步也。 此则公案是六祖命脉。 苟有一人于此参透。 则六祖常住世间。 未灭度也。 今千载陈烂骨董。 老人重新拈出。 因公增价。 则此后常放光明。 照天照地。 直当判此身命。 坚固其心。 不可一息懈怠也。 勉之。 憨山老人梦游集卷第五十二示曹溪宝林昂堂主岭南自汉方通中国。 始知有文物。 六百余年。 至唐初六祖起新州。 得黄梅衣钵。 传西来直指之道。 是时始知有佛法。 开曹溪宝林道场。 说法其中。 自尔道荫寰宇。 天下禅宗。 皆以此为资始。 何其盛哉。 六祖灭后。 肉身虽存。 而道场渐衰。 至宋业三百余年。 则丛林大坏极矣。 时有子超禅师。 蹶起而大振之。 由是重兴其道。 至若传灯所载者。 自六祖后。 不多见其人。 故道法虽播于十方。 而留心于根本地者寡矣。 道场无开化主人。 而僧徒习世俗之业。 顿忘其本。 固其所也。 由宋迄我明万历中。 又将五百年。 道场之坏。 尤甚于宋。 僧徒不遑其居。 而法窟皆栖狐兔矣。 丙申岁。 老人至岭外。 得礼祖庭。 睹其不堪之状。 大为痛心而去。 又五年庚子。 诸护法皆以法道为心。 亟欲老人往救其弊。 至则誓愿。 舍此身命。 志为六祖忠臣孝子也。 一时更新。 百废具举。 此仗佛祖护念之灵。 非人力也。 于时僧满千众。 有惧僧徒之不安者。 数人而已。 求其忧祖道不振。 后学无眼。 法幢之不固者。 独昂而已。 至若知老人恢复之志。 誓死之心。 亦唯子而已。 嗟乎。 是知法门之得人为难也如此。 于时老人初入曹溪。 选诸僧徒。 可教者教之。 众中物色。 亦唯子而已。 及老人住此。 八年之间。 凡所经画。 为山门久计者。 众皆罔然。 其所经心关涉。 钜细无遗者。 亦唯子而已。 及狮虫破法。 魔党竞作。 即前所称为道场者数人。 亦皆在网罗。 求出之不暇。 求其苦心保护丛林。 忧祖道之崩裂。 深知老人建立之恩者。 亦唯子一人而已。 当是时也。 苟非子砥柱中流。 委曲调护。 曹溪卒无今日矣。 及老人舍之而去。 禅堂无主。 几为狮虫所食。 非子挺身撑拄其间。 不唯道场破坏。 后学无依。 即老人中兴一片苦心。 竟付流水矣。 安望祖道之再振乎。 是以老人别曹溪来。 十年于兹。 子日夜苦思老人之复至。 望法道之更新。 念念含悲。 未尝一息忘之也。 老人之南岳而子随至。 既而老人逸老匡山。 子寻即远来。 见其感恩之心益笃。 忧道日深。 且冀老人之复至。 或望至人之将来。 其诚盖难以言语形容者。 即古之忠臣孝子。 忧国忧家。 烈女节妇。 誓死无二心者。 不是过也。 适来山中。 老人留之已久。 其哀哀之心。 请益不一。 老人因而示之曰。 子之志固嘉。 而子之思亦过矣。 子未闻大道之替。 虽佛祖亦难逃于时节因缘。 因缘聚会。 盖不由人力也。 且道与时运。 相为升降。 殆不可强。 即其人亦不易得也。 谛观六祖入灭以来。 今千年矣。 其道遍天下。 在在丛林。 开化一方不少。 求其为祖庭而经理家法者。 独宋子超一人而已。 子超之后。 又五百年。 志为祖道。 力整颓纲者。 独老人而已。 况在曹溪。 有众千人之中。 求其忧祖道。 知老人者。 唯子而已。 是则法门之人。 以此为怀者。 岂易见哉。 今老人示子最胜法门。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也。 且当六祖未出世时。 只一卖柴汉耳。 因有夙植灵根。 功夫酝藉已久。 一旦闻经一语。 顿悟自心。 遂得黄梅衣钵。 岂不是今日宝林道场。 乃六祖肩头柴担。 舂米腰石边来。 故有如此广大光明。 普天匝地。 禅宗一派。 一言一句。 皆从柴担腰石边流出。 至今供养香火。 如生时无异。 肉身坚固不坏。 如现在说法无异。 如是福泽。 亦从柴担腰石边来。 此岂有心要求人而后得也。 子既有志。 上忧祖道。 何必求人应之。 彼既丈夫。 我亦尔。 且六祖悟的一段般若光明。 人人有分。 不欠丝毫。 如今只当忧自心之不悟。 不必忧道场之不兴。 若能了悟自心。 则能搅长河为酥酪。 变大地作黄金。 拈一茎草。 作丈六金身。 以丈六金身。 当一茎草。 自然具大神通。 随心转变。 任意施为。 无可不可。 如是。 在我全具。 又何苦思痴痴。 望他人来作我家活计耶。 古人要悟自心。 在六祖已前。 都是当下一言便悟。 更无做工夫之说。 六祖得黄梅衣钵。 大庾岭头。 开示慧明道人一则公案。 后来便是做工夫。 参禅的样子也。 从今向去。 教汝直将从前忧长忧短。 望人的心。 一齐抛却。 但当自己放下身心。 拌了一条性命。 单单一念。 只求悟明自心。 将慧明一则公案。 横在胸中。 重下疑情。 昼夜六时。 行住坐卧。 迎宾待客。 应事接物。 茶里饭里。 拈匙举箸。 一切不教放过。 疑来疑去。 定要见自己本来面目。 或提念佛话头。 要见者念佛的。 毕竟是什么人。 如此疑到似银山铁壁。 疑不得处。 忽然命根断绝。 疑团迸破。 自己本来面目。 当下现前。 是时方知念佛的人。 如十字街头。 见亲爷一般。 更不必问人。 古人云。 善造道者。 千日之功。 亦有十年五年。 或二三十年。 或尽生不悟。 发愿再出头来。 又或有二生三生。 乃至十生多生。 不昧本愿者。 生死时长。 常寂光中。 了无去来之相。 且子年力尚强。 果能决志。 从前日做起。 即十年二十年能悟。 今生尚遂我本愿。 即今不悟。 赖有此参究功夫。 般若种子。 就是再出头来。 犹是现成活计。 纵远不过四五十年。 打个筋斗。 如在目前。 那时整顿自家家事。 有何难哉。 舍此不忧。 更忧别事。 都是枉费心思。 妄想无益。 不唯无益。 且增无边生死苦海。 是岂不为大愚痴者哉。 老人此说。 如棒打石人头。 如此做工夫。 则是老人时时在汝眉目间。 放光动地也。 示曹溪旦过寮融堂主天下丛林。 为十方衲子行脚者之传舍。 以万里云游。 跋涉登山。 冲风冒雨。 蹑雪履冰。 饥寒困苦。 吊影长涂。 而莫知所止。 故望一丛林。 以求一夕之安。 如穷子之望父母庐舍也。 万一到处。 主者。 不得其人。 漠然而不加意。 使饥者不得食。 渴者不得饮。 劳者不得息。 病者不得安。 则其凄楚苦恼之怀。 又将何以控告耶。 从古接待十方。 丛林之设。 深有见于此也。 诸方四路。 各有退步。 或有邻峰里市。 容可不得其所。 而更之他。 至若岭南曹溪道场。 六祖肉身现在。 海内衲子。 所必往而礼觐者。 所至必数千里外。 单单度岭。 特为此事。 况冒烟瘴之乡。 出九死一生之地。 茧足而至。 此中可无接待之设乎。 老人未到曹溪之日。 闻衲子至者。 无安居息肩之所。 求其一饮一食。 而不可得。 率皆旋行托钵。 僧房皆闭门而不纳。 即得米升合。 又无炊鬻。 皆拾薪就涧。 或得一食而行。 老人忧之。 乃逐屠沽之肆。 辟为接待十方禅堂。 别立斋厨。 以便其食。 所需皆取给于内堂。 必使周足。 听其饥者食。 渴者饮。 劳者息。 病者调理。 污者浣濯。 任其久近。 随其去来。 是以业海而为乐土矣。 但求一主者不易得。 且有即此而造地狱者。 比比也。 或有狮虫集此。 以作魔挠。 力不能制者。 多未安也。 顷昂公来云。 近得融公为旦过堂主。 事事如宜。 足副建立之心。 居三年如一日也。 老人闻而喜曰。 此老人愿力所至也。 常思菩萨修行。 以慰安众生为本。 当思一切众生。 老者如父。 少者为兄弟。 一以孝顺心而敬事之。 况在法门。 有同体之谊。 又非其他可比。 苟能以孝顺心而敬事之。 是则以佛心为心也。 梵网戒经。 乃佛之心地法门也。 首称孝名为戒。 所谓孝顺三宝。 孝顺师僧。 孝顺至道之法。 若能受此戒。 即入诸佛位。 是即以孝顺为戒之本。 戒为成佛之本。 能行此行。 即是作佛之基。 不用别求佛法矣。 华严经云。 菩萨布施众生。 头目身肉手足。 有来乞者。 随与而去。 且自庆曰。 彼来乞者。 皆我善知识。 为我不请之友。 能成就为无量功德。 令我坚固菩提愿力。 由是观之。 则今十方来者。 皆我不请之友。 融公若能以孝顺心。 恭敬供养。 以满金刚戒品。 为成佛种子。 即此一行。 全摄众行。 又何舍此而别有玄妙佛法哉。 融公能谛信老人。 从此深心以尽身命。 供养十方。 坚志不退。 即是菩萨以头目手足。 而施众生。 等无有异。 求佛妙道。 又何加于此。 其或未然。 更将六祖本来无物一语。 横在胸中。 久之。 一旦识得自己本来面目。 是时则将六祖鼻孔。 一串穿却。 乃见拈一茎草。 即是已建梵刹。 唯恐十方云水之不早至。 又何疲厌之有哉。 嗟余老矣。 愧不能再为六祖作奴郎。 公能体此。 即是代老人常转如是*轮也。 示曹溪沙弥达一老人逸老匡山。 宝林堂主昂公。 携沙弥达一。 远来参谒。 老人因示之曰。 汝等当思何修何福。 生在边地。 得为六祖儿孙。 朝夕亲近祖师肉身。 如现身说法无异。 何其至愚。 如生盲人。 不知日光所照己也。 汝又何缘。 何幸得老人至。 以金篦刮翳。 开其盲瞑。 始见天日。 犹然不知日光之照也。 汝等当思六祖未至黄梅。 但新州一卖柴汉耳。 一闻诵金刚经。 应无所住一语。 顿断历劫生死根株。 此岂由教习而然耶。 良以佛性种子。 人人具足。 未遇缘开发。 如种在地。 未得雨露之滋耳。 老人一向直示汝等。 种种方便。 皆得雨之功。 但汝等烦恼根深。 难生智种灵苗。 今远来请益。 犹是昔润之功也。 从今要智种发生。 则将六祖所悟无住一语。 会取参求。 忽然心地发明。 是时不但了却历劫生死。 即六祖鼻孔。 尽在你诸人手里。 把住放行。 只由自己。 如此便如亲侍六祖说法时无异。 岂待更要老人打葛藤。 费婆心也。 老人虽不在曹溪。 汝只将当家一则公案。 说与同参诸沙弥等。 人人都要如此做工夫。 不可一念放舍。 如此即是老人常住此山。 时时为汝诸人说法也。 此事不是儿戏。 直要一片死心。 下毒手拚命根做将去。 若是朝三暮四。 一寒十暴。 不但智种不生。 抑恐作焦芽败种也。 如是。 不唯辜负老人。 实辜负自己。 切不可空过时光。 恐大限到来。 一失人身。 万劫难复。 汝当深思自勉。 勿忽。 示曹溪沙弥方觉达摩西来。 单传直指之道。 衣钵六传至曹溪。 正法眼藏。 流布震旦。 今千余年。 皆云曹溪一脉。 如孔门之洙泗。 盖所系法门非轻也。 予昔居东海时。 每慨禅门寥落。 必源头壅阏。 尝与达观大师。 议欲往浚之。 期于匡庐。 未几予弘法罹难。 达师以予不果行。 遂先独往。 至其山。 见其僧皆田舍郎也。 止于檐下。 信宿而归。 未几。 余即以弘法罹难。 恩遣岭外。 时则以为佛祖神力所摄也。 师候予于江上。 谓予曰。 某先探曹溪矣。 即六祖复生。 不能再振也。 予曰。 顾愿力何如耳。 及予度岭。 居五年庚子。 当事者以曹溪护法为心。 力致予往。 予至则始于祖庭。 及诸三门。 百废齐举。 其僧无论大小。 即诸沙弥。 率皆樵儿牧竖。 别修禅堂。 设为清规。 令其各从本业。 如是者百余人。 惜乎般若之缘不深。 老人切示以佛法大义。 领荷者希。 第在威仪之间耳。 老人苦心八年。 寺僧阐提作难。 老人竟谢去之南岳。 诸沙弥。 如失乳儿。 相继而随者不绝。 如觉侍者。 先候于南岳。 今候于匡山。 乃拈香请益。 老人哀而谓之曰。 汝等生边地。 不闻三宝名。 盖一难也。 幸遇老人。 为开导。 又何幸也。 虽受化有缘。 而卒不能深入佛法。 是未种般若之缘耳。 汝等念我不忘。 则信根既具。 而佛法终有时而入。 所谓欲识佛性义。 当观时节因缘。 汝今既知舍离俗缠。 脱然方外。 此为入道正因。 且又亲近知识。 知其所难。 则不当以妄想狂心。 当面错过。 乃是知所重也。 若离俗缘。 自以为无拘束。 纵浪身心。 徒事虚华。 耽玩山水。 徒费草鞋钱。 竟有何益。 岂不为重增业苦耶。 汝今果能拌舍身命。 志求大法。 为生死大事。 参究向上。 趁色力强健。 三二十年。 直欲发明自性不悟不止。 如此立行。 乃是出家正行。 方不负老人开导之恩。 亦不负千生万劫。 遇善知识之缘。 亦不负出家。 亲近六祖肉身。 如生前无异。 仍须发愿。 愿弘祖道。 以救道场。 以存法门之标准。 如此操心立志。 乃是曹溪的骨儿孙。 若更悠悠度日。 执愚自是。 以朝名山。 礼祖庭。 随喜道场。 此是粥饭庸流。 最下品人之行径。 饶汝行尽名山。 依然俗骨凡胎。 毫无进益。 岂不辜负自己。 百千万劫之大因缘耶。 汝谛思惟。 慎无自误。 题门人超逸书华严经后此盖余壬寅孟冬。 在宝陀山。 题门人超逸。 为弟子实性补书华严经后。 述其发心始末因缘也。 余自蒙 恩度岭。 说法五羊。 教化数年。 缁衣中笃信归依者。 唯菩提树下数人而已。 数人中唯逸公与实性二人。 同志同行。 同发大心。 书大法性。 不及半。 遂蚤夭。 独逸竟其业。 噫。 唯此不独发心之难。 即已发心。 而能有缘。 遂其志愿者。 尤更难也。 故我世尊于法会中。 历言信法之难。 如云假使劫烧。 担负干草。 入中不烧。 是不为难。 我灭度后。 若持此经。 为一人说。 是则为难。 由是观之。 又不独为信法之难。 而持法之难。 更有难于万万者矣。 顾此南粤居海徼。 其俗与中国远。 佛法始自达摩航海。 昔憩五羊。 而跋陀大师。 持楞伽来。 先开戒坛于法性寺。 既而智药大师。 植菩提树于坛侧。 为六祖大师前茅。 几百年而跋剌三藏。 持楞严经至。 宰相房公。 为笔授时。 则卢公起于樵斧间。 佛法亦自唐始盛。 其根发于新州。 畅于法性。 浚于曹溪。 散于海内。 是知文化由中国渐被岭表。 而禅道实自岭表达于中国。 此所以相须为用。 为度世之津梁耳。 予度岭已十有二年。 悯祖道之荒秽。 振曹溪之家风。 以罪朽之身。 以当百折之锋。 可幸无恙者。 六年于兹。 赖佛祖之宠灵。 诸凡有序。 草创法道之初。 时在法会亲炙于余者。 独超逸通炯二人而已。 此足见教化之难。 而得人诚难之难也。 逸自礼余。 余往雷阳。 走瘴乡。 理曹溪。 往来奔走无宁日。 逸乃谨谨奉教。 闭门却埽。 书华严大经。 以为日课。 且以余力。 求六祖戒坛故址。 收赎而重新之。 暇则率诸同志。 结放生会。 每月有常期。 渐达海滨。 遵为法式。 实余唱之。 而逸辈能衍之也。 今余苟完祖庭。 冀休老以了余生。 逸又从余以遨游尽生平。 唯是不独发心之始难。 而更成终之难也。 然古所难而公独易。 此非多世善根。 于般若缘厚者。 何易至此哉。 回视实性一息不来。 便成永劫。 即今求其见闻随喜。 现前种种殊胜之缘。 岂可复得。 是则发心同而夙愿异。 故生死殊途。 幽冥永隔。 吾徒有志于生死大事者。 于此足以观感矣。 以逸与性。 同时请益书此经。 其赞法之辞。 具于前部之首。 今于逸所书。 不得赘谭。 独申发心毕竟始终之难如此。 题实性禅人书华严经后我世尊毗卢遮那如来。 初成正觉。 于菩提场。 演大华严。 名曰普照法界修多罗。 说一切诸佛所证众生自性法门。 故曰奇哉奇哉。 一切众生。 具有如来智慧德相。 但以妄想颠倒执著。 而不证得。 若离妄想颠倒。 则一切智。 无师智。 自然现前。 又曰。 吾今于一切众生身中。 成等正觉。 转大*轮。 是以此经所诠。 纯以一味平等大智。 圆照法界为体。 以一切圣凡依正。 有情无情。 悉皆同等。 一切众生所作业行。 不出诸佛自性法身。 一切妄想无明。 贪嗔痴爱。 皆即诸佛所证真如实智。 一切山河大地。 鳞甲羽毛蠢动蜎飞。 皆即毗卢遮那普现色身。 是知吾人日用。 折旋俯仰。 欬唾掉臂。 乃至饮食起居。 皆即普贤妙行。 不出毗卢遮那如来海印三昧也。 何况修习正行。 而作白业者乎。 第吾人日用而不知耳。 悲夫人者。 迷此本有智慧。 无明业流。 沉沦生死。 往来六道。 备受诸苦。 不知其几百千亿。 恒河沙数世界。 微尘劫矣。 曾不自知返省。 故我大师。 以平等大悲。 舍自性法乐。 出现世间。 挺身三界。 而开导之。 深入火宅。 如长者之救诸子也。 然父之于子。 其心不止苟免灾患而已。 实望全付家业。 此本怀也。 故先最初。 即说此经。 顿示平等法界。 直指众生自性法身。 令其顿得无量法乐。 故曰。 譬若一微尘中。 具含大千经卷。 书写三千大千世界中事。 有一智人。 明见于中。 遂剖破微尘。 出此经卷。 拈示众生。 转为利益。 且一微尘者。 众生妄想之心也。 大千经卷者。 乃众生自性功德也。 明眼智人。 乃诸佛菩萨大悲主也。 剖微尘者。 乃破诸人妄想颠倒也。 剖微尘之方。 即诸佛所说一切经法也。 然法有顿渐。 其余诸经。 皆渐剖之。 此华严经。 乃顿剖之方。 示诸佛所证广大佛法宝藏。 欲令众生一眼便见。 一念顿得无量受用也。 由是观之。 则吾佛之恩德与众生者。 岂浅鲜哉。 嗟乎。 自有佛法以来。 此经流布寰区。 见闻不少。 求其能知诸佛恩德者。 几何人哉。 吾佛灭度之后。 从上诸祖传佛心印。 直指众生佛性者。 皆我慈父克家之子也。 唯我菩提达摩大师。 特为此事。 航海而来此土。 少林面壁。 冷坐九年。 被人毒害数四。 唯得二祖一人。 即便抽身西去。 六传至我大鉴禅师。 起于樵斧之中。 一闻经语。 便走黄梅。 负舂腰石。 竟得衣钵南来。 然被恶人加害不一。 避难于猎人队中。 十有七年。 后际因缘时至。 聊借风幡一语。 震动人天。 始得剃发披衣于法性菩提树下。 说法于曹溪源头。 千七百员知识。 从此一派流出。 惟此广大功德。 皆从我大师忍苦一念中来。 岂非法王忠臣。 如来慈父真子者乎。 至今授戒之坛基尚在。 埋发之道树犹存。 凡在覆荫之下。 靡不安然于盖载之间。 食大师之食。 衣大师之衣。 求其知大师之恩。 思大师之苦者。 无一人矣。 悲夫。 是可谓日用而不知也。 余忝在大师末法弟子列。 弘法罹难。 放遣雷阳。 丙申度岭过曹溪。 瞻谒大师。 道骨俨然如生。 慨其法道寥落。 风俗隳颓。 泣数行下者久之。 乃之戍所。 是秋归会城之青门垒壁间。 明年春。 饥疠之死。 白骨蔽野。 收而[療-(日/小)+土]之者万计。 乃为津济道场。 延诸僧众。 越明年戊戌。 荷戈之暇。 乃引树下弟子数辈。 为说无常苦空之法。 既而注楞伽宝经成。 为其开示。 又往树下。 为诸沙弥说四十二章经。 则听者日益众矣。 弟子超逸实性。 执香作礼而白余。 愿手书华严经一部。 以作苦海津梁。 予为欢喜赞叹。 二弟子即闭户焚香。 始于万历庚子。 执笔首事。 越明年辛丑。 实性奄忽而逝。 所书经止二十七卷。 其祖超珍。 复命实性之师明沾。 究竟卒业。 满此胜缘。 呜呼。 悲夫。 众生流浪苦趣。 往来六道者。 如尘沙劫波。 于中能遇佛法。 能发信心者。 政若大海一眼之龟。 值浮木孔。 岂易得哉。 今实性生此末法。 仗此胜因。 不动步而游华藏之天。 一投笔即睹刹尘海会。 觐毗卢于当下。 圆行海于多劫。 即已生非虚生。 死非浪死矣。 何况乘此津梁。 而游不死不生之乡者乎。 壬寅孟冬。 余将有雷阳之行。 超珍持性所书经至。 乞子一言以纪其事。 余冀后之见闻者。 因之而发信心。 但能一念回光。 即出旷劫生死。 是则实性。 又以一毛端头。 出生广长舌相。 而说众生自性法门。 不减毗卢遮那坐菩提树。 即此便是法身常住也。 题曹溪诸沙弥书华严经后大哉法界之经也。 惟我本尊卢舍那佛。 初成正觉。 坐阿兰若法菩提场。 金刚心地。 入海印三昧。 称性所演圆融无碍。 广大威德。 自在法门。 七处九会。 不起而升圆满十身。 星罗法界。 尘刹众生。 依正齐说。 炽然无间。 不可思议之法也。 曹溪六祖大师。 秉单传心印。 西来衣钵。 留镇此山。 是即法菩提场金刚地也。 肉身现在。 是即舍那法身常住也。 钟鼓音声。 朝夕无间。 是即刹尘炽然说法也。 嗟乎。 其徒在座。 如盲如聋。 是为觌面错过久矣。 予往蒙 圣慈。 以万里调伏。 恩大难酬。 因誓舍此身。 重整道场。 为图报地。 诸弟子辈。 全不知有此事。 无异聋瞽。 予因选诸童蒙沙弥。 教以习字。 书写华严尊经。 意将仗此大法因缘。 以作金刚种子。 果不数年间。 发心书者。 可期十人。 堂主昂公。 乃昔所延教师也。 持来匡山。 予见而叹曰。 此即剖一微尘所出之经也。 观其点画。 皆从金刚心中流出。 况有最小沙弥。 愿刺血而书之者。 斯即吾佛所说。 无师智。 自然智。 现在前矣。 予感激含涕。 惜予不能为诸沙弥作究竟导师耳。 虽然。 惟此即予心血所洒。 若自兹以往。 见闻随喜。 发心兴起。 缘缘无尽。 至未来际。 将令曹溪弟子。 人人入此法门。 即尘说。 刹说。 众生说。 炽然常转此法也。 斯即舍那现在说法。 六祖常住此间。 即予死不朽矣。 欣跃何如。 敬书始起因缘。 以示来者。 为发心地。 又为老人广长舌也。 题曹溪沙弥血书普贤行愿品予往住曹溪。 中兴祖道。 作养诸沙弥冀不坠西来之业。 不十年间。 似有改观。 众中沙弥某。 发心刺血书写普贤行愿品。 以为终身诵持。 老人喟然而叹曰。 沙弥识法者也。 乃能刺血书写此经。 行此难行之大事。 盖法界缘起。 不分迷悟。 不属圣凡。 但有弘为。 皆归真际。 所谓山河大地。 共转根本*轮。 鳞甲羽毛。 普现色身三昧。 况此身血。 从法界流滴入此经。 岂不称真法性者乎。 沙弥苟以如是书写。 如是持诵。 尽命不懈。 则心心不出普贤行海。 步步不离华藏道场。 但当谛信不疑。 此外别无佛法。 如是。 则老人如法界而称叹。 亦未能尽功德之量。 如其自昧本心。 动与法违。 纵亲见愿王。 犹然重增业识耳。 常住清规大师入山自二十八年九月二十日到寺。 十月初七日始。 至初九日止。 三日在殿精选合寺大小僧行讽经读书。 初九日设立法华堂。 卯时鸣钟三通。 齐赴 佛殿。 摆设不许延迟。 仍要褊衫整齐。 各带法华经一部。 少则二人共之。 俱在一时完备。 不许违误。 十三日设立义学三处。 东廊馆十月十三日午时开西廊馆十月十三日寅时开延寿馆十月十三日巳时开曹溪宝林禅堂十方常住清规惟我六祖大师。 说法曹溪。 天下衲子归之。 祖设安居。 以容广众。 此禅堂之设。 最初之始也。 至百丈大师。 立律条以约多人。 此清规创初。 所由立也。 自此凡天下丛林。 皆有禅堂。 以行清规。 名为十方常住。 虽千万指。 如一人之身。 头目手足之相须耳。 惟曹溪禅堂。 自 六祖之后。 今千年矣。 久而遂废。 凡本寺僧徒。 分烟散火。 居止不一。 而清规不行。 即十方衲子。 礼 祖而至者。 茫然无归。 虽有祖庭之设。 无复清修之业。 甚至不异编氓。 岂禅源根本之地焉。 老人蒙 圣恩度岭。 承当道护法盛心。 不忍 祖庭之零落。 命寺僧延予。 以整理之。 予至则苦心一志。 以中兴 祖道为心。 除修殿宇乃清宝林旧址。 僧房填塞。 遂捐资别买空地。 移僧房七所。 辟成一区。 复立内禅堂一座。 以安常住僧众。 立外堂一座。 接纳十方往来。 除常住香灯外。 别捐己资。 赎紫笋庄田。 山园地土。 以为供赡。 名为十方常住。 安居既就。 四事既周。 恐居是堂者。 不能律身进道。 及堂中主者。 不谙古德清规。 事有差舛。 言行乖违。 有坏法门。 不唯有辜创立之心。 实负龙天护法之意。 凡日用事宜。 略设条例如左。 宾主各宜遵守。 以图永久光扬祖道。 庶使法门不坠。 道业可成。 老人仰续 六祖如线之脉。 亦稍摅其本愿矣。 凡我弟子。 务宜守之。 慎勿轻忽。 佛说常住有二种。 一常住常住。 即今之寺。 立住持以主之。 称曰长老。 为一寺领袖。 一十方常住。 即今之禅堂。 立堂主以主之。 为十方领袖。 故居是堂者。 无论内外。 皆称十方。 以发心修行。 志超方外。 非世俗比也。 其清规礼法。 如住持例。 但住持与众僧。 有上下之分。 若主禅堂法食均等者。 则有师资之分。 称曰堂头。 如今之少林。 若但掌禅堂事务。 称曰堂主。 与众有宾主之分。 即今之诸方。 凡在堂之僧。 日用助道。 四事因缘。 皆实赖之。 丛林一切大小事务。 皆仗荷之。 众皆拱手而已。 非细事也。 是须递相恭敬。 内外和合。 以道为怀。 勿妄生议论。 以求过端。 所处礼法清规。 自有定例。 务安分守成。 勿妄增减。 禅堂之设不轻。 堂主之任甚重。 以十方眼目。 指瞩一人。 直须言行端洁。 以副众望。 故居是任者。 务秉慈悲心。 广大心。 软和心。 忍辱心。 谦下心。 以菩萨修行心。 如桥梁。 如大地。 方堪荷负众生。 乃称妙行。 故凡日用饮食。 与众同甘苦。 不得私自偏众。 滴水茎菜。 以众为心。 不得专任己意。 以取讥谤。 众僧有过。 当白堂中板首。 婉言方便处之。 不得遽出暴言粗语。 任情呵责。 不得苛刻佃民。 以招怨谤。 凡一应执事。 务要斟酌贤否。 不得妄用匪人。 常住钱谷。 当撙节浮费。 不得过用。 若系当用。 宜与板首。 预先商确可否。 查书记簿。 明开支销。 不得专任己意。 堂中岁计。 即常住租课。 每年不足三分之一。 所欠甚多。 并无实法。 但凭大众修行。 以感龙天外护。 俱在堂主一肩募化。 万一不足。 大众只宜同甘淡薄。 不得过求丰美。 妄贷债负。 以累常住。 作务行人。 苦心劳力。 终岁辛勤。 冬夏二季。 必须量给单布。 以助道心。 但常住岁计不足。 实难定规。 是在堂主多方设处。 否则不能以安行人。 其堂中在单僧众。 理宜均等。 但力所不及。 势难措办。 贷则返累常住。 难以持久。 若就八月会中。 缘难一定。 抑恐预有借办。 当即填还。 今照所有施利。 先除还所负。 余则斟酌多寡。 量散堂中。 以助道缘。 难为定例。 若更有余者。 存贮以实常住。 不致空虚。 庶可持久。 傥有施主专意布施。 随所发心。 不属常例。 堂中岁计。 全在八月会中。 施主齐集。 所有斋僧布施。 米则入库。 其有银两。 当立柜一具。 簿一扇。 书记请公正一人同掌。 其有折米银两。 即当据实眼同登簿。 不得移作本色干没。 其办斋银两。 亦登入簿储积。 日逐当众支用。 书记别登支销簿。 以备稽查。 堂主不得私自出入。 其有念经拜忏银两。 亦登入簿。 以待会罢通融散众。 堂中不得执为己有。 以在道场内外一力。 故不得专。 若外有送茶果之资。 系堂主者。 堂主自收入己。 有送堂中者。 及榜疏佛事等顷。 是在堂中专执。 施主专心。 则听公取。 如越例而争者。 准清规例。 据其所争。 照数倍罚。 办斋一供。 如不遵者。 不共住。 堂中坐单僧众。 俱系作养。 本寺僧徒。 离居不远。 切近亲朋。 但恐熟处难忘。 不得时常托故回房。 纵意妄为饮酒博奕。 游荡嬉戏。 或酣醉到堂。 触秽神明。 轻欺礼法。 犯者堂主白板首。 重者不共住。 轻者当众罚跪香一炷。 忏悔改过。 若不遵者。 亦不共住。 在堂僧众。 皆老人作养。 以光 祖道。 唯以修行为心。 各宜谨守戒法。 调练三业。 制伏过非。 勿使造业。 不得聚首妄生议论。 蛊惑正人。 以启事端。 或勾引匪人。 破坏常住。 盗取什物。 违者与犯者同坐。 堂中一切事务。 及岁计周支。 俱在堂主一力担荷。 以一人而肩众事。 诚难一一恰好。 倘有差失。 大众亦当体亮。 念其劳苦。 不得求全责备。 妄指过端。 以生别议。 若果有过差。 当会同板首。 就方丈中茶话。 款叙谏正。 不得遽发粗言。 以伤道体。 凡十方远到衲子。 俱在外堂旦过寮安歇。 必须入堂问讯。 板首即当领众回礼叙谢。 知宾款茶。 不得坐慢。 取罪十方。 若是知识法师。 及高贤衲子。 即白堂主。 当延入内堂寝室安居。 或经冬夏。 务尽心恭敬供养。 大众朝夕咨请法要。 不得轻慢。 以增罪过。 若在旦过寮。 借歇三五日者。 其斋食皆出内库。 堂主务要时常经心检点。 勿使缺乏。 当立寮主。 以司接纳。 若内堂遇有办斋。 次堂亦当普请。 禅堂事务至简。 租课只就板首催取。 或堂主亲征故执事不必多立。 但知客一人。 必不可少。 以应答往来宾客。 接待十方衲子。 此职务在得人。 如缺其人。 即以堂中直日僧代管。 客至必须款留待茶。 若施主专至者。 必白堂主礼待。 勿退信心。 若十方衲子。 亦须辨白贤愚。 勿轻去留。 丛林公务。 有事不分内外。 一例普请。 此天下古今之通规也。 今本山道粮则施主亲斋。 庄租则佃民自送。 打柴则行人入山。 此外无多劳役。 唯有溪边运柴。 园中料理蔬菜而已。 如遇普请堂中。 止留直日一人看堂。 其余齐赴。 不得躲避。 违者罚跪香一炷。 天下丛林。 无论内外。 法属同体。 而在堂者。 赖行人以助道业。 行人施力用以资修行。 其实劳者居多。 非道心坚固者。 不能久甘苦行。 大段非世俗役使者比也。 凡系常住公务。 而禅堂板首。 领众指点作为。 一一皆听。 不许抗违。 若各人私事。 非系熟情。 不得私自驱用。 即有务下行人丛杂。 或致喧争。 及过费食物。 或偏众饮食。 犯种种过者。 先有典座。 听其约束。 如不和合。 听堂主处分。 照清规例。 去留任理。 堂中傥见有过者。 亦当白堂主治之。 不许径自粗言辱詈。 以致诤论。 以行人可否。 皆堂主通达其情。 非一偏可据。 故其庄民。 非公事不得擅用。 安务下行人。 专在堂主检点。 安留堂中。 不得私情。 强留亲友。 恐有不法。 破坏常住。 以累举者。 事发有犯连坐。 在堂皆系作养本寺僧徒。 今见丛林有绪。 规模可观。 或有本寺后进之徒。 素无德行。 不服受业师长教训。 希图安闲快意。 假以入堂为名者。 决不许入。 或已入堂。 不守清规戒律。 任情狂为。 不随众礼诵。 专一养懒。 或不时在外。 仍行饮酒茹荤。 全无惭愧。 只托虚名。 不务实行。 搅群乱众者。 堂中板首悦众。 请堂主同白住持。 头首。 即遣出堂。 不许久留。 以伤众德。 如不遵者。 住持当以法治。 慎勿狥情。 养成后害。 天下丛林。 自有百丈清规。 永为成法。 但本山禅堂。 名虽十方。 非诸方比也。 以老人入山之初。 切念 祖道衰微。 僧失本业。 老人志在中兴。 以人材为本。 故始捐束修。 以教习沙弥。 及披剃则建禅堂以教修行。 捐衣资以置供赡。 种种苦心作养。 无非上为 六祖。 以续道脉。 下接十方。 以光丛林。 今奈老人薄德。 不能以满本愿。 中道弃置而去。 则立十方堂主。 以代老人之劳。 但一应所用。 欠缺尚多。 堂主纵体老人之心愿。 亦无老人之道力。 恐有缺漏。 不能周至。 本寺头首执事。 耆旧大众。 各宜体亮。 当念 祖庭。 无禅堂。 不足称道场。 无堂主。 不能接十方。 保多众。 若属本寺。 未免狥俗。 则不久而废。 是故本山与堂主。 有宾主之义。 各当以道为怀。 宾主各尽其礼。 不得任意苛责。 以伤和合。 则有坏丛林。 以负老人建立之意。 获罪六祖。 取谴 龙天。 是当谨戒。 右上条件甚多。 不能备悉。 即此所列事宜。 虽非古规。 乃切救时弊。 就此宝林道场。 苟能一一遵而行之。 则祖道之兴。 在此举矣。 幸勿视为寻常。 轻而忽之。 有负建立之心也。 凡在堂者。 各宜勉之。 万历四十一年。 十一月。 十二日。 中兴曹溪宝林禅堂。 憨山老人。 德清。 书于十方常住。 憨大师曹溪中兴录序岁庚子。 余备兵南韶。 念曹溪末法之湮。 而佛界之几为廛阓也。 悉逐诸屠酤亡赖。 及所畜雏豚雁鹜之属。 戒僧徒永断酒肉。 即客至啜茗。 或饭蔬食。 庶几称清净道场。 以无为肉身菩萨。 慁造累劫。 阿鼻恶业。 诸僧徒始而懔懔。 既乃赞叹踊跃。 若出汤火。 而沃以清泠。 语具余粤游草中。 是时憨山大师。 方演法五羊。 远近缁素。 仰若龙象。 余将以入贺万寿。 行虑诸僧徒业习难洗。 末法且终就湮。 就请大师来主是山。 余从五羊面叩之。 谓宝林一片地。 千古一大事因缘。 非师孰与肩任。 师唯唯。 送余及灵洲而别。 迄今辛酉。 余复以筹海之命。 入粤过宝林。 荏苒二十余年。 真屈伸臂顷。 而师之去宝林。 且八年所矣。 睹所更建。 条布犁然肃穆。 僧徒皆循循。 披缁讽呗。 视昔犊鼻荷锄酣饱。 目不识之无字。 已恍若夺胎蜕骨。 在三生前者。 其跂慕师而冀旦夕复来。 不啻赤子之慕慈母。 因索余数行。 走匡庐。 强要师。 无何。 余蒙 圣恩。 召还陪都。 归舟薄清溪。 未及曹溪者三舍。 寺僧以师尺一。 并所纂曹溪实录来。 发函而首以梦幻泡影语相质。 盖深有感于尘世去来离合之无常也。 及翻阅实录。 则种种皆有为法。 夫既云入妄想中。 种种皆幻。 则宝林曹溪亦幻。 即梵宇遗蜕衣钵等。 当无不幻焉。 用此科条森列。 米盐纤细。 以烦僧徒。 且实录中。 不以常住法为僧徒律令乎。 一切有为。 皆常住法。 而所云梦幻泡影。 则不住法也。 夫有常住而后可以不住。 有不住而后可以常住常不住。 有常住常不住。 而后可以无住无不住。 惟常住而诸梦幻空不碍有。 惟常不住而后诸法有不碍空。 诸僧徒由不敢侮法。 入不泥法。 斯于我师所纂实录。 所谭梦幻。 与所感去来离合空有。 相摄而不相碍。 是即佛祖本来之旨。 亦古德无尽之旨。 余且与师向梦幻泡影中权住几劫。 更作商量。 师其函为一转语报余。 天启壬戌孟秋南京光禄寺少卿西浙祝以幽撰。 憨山老人梦游集卷第五十三憨山老人自序年谱实录上嘉靖二十五年丙午。 予姓蔡氏。 父彦高。 母洪氏。 生平爱奉观音大士。 初梦大士。 携童子入门。 母接而抱之。 遂有娠。 及诞。 白衣重胞。 是年十月己亥。 十二日丙申。 己丑时生也。 二十六年丁未。 予周岁。 风疾作几死。 母祷大士。 遂许舍出家。 寄名於邑之长寿寺。 遂易乳名和尚。 二十七年戊申。 予三岁常独坐。 不喜与儿戏。 祖父常谓曰。 此儿如木桩。 二十八年己酉。 二十九年庚戌。 三十年辛亥。 三十一年壬子。 予年七岁。 叔父钟爱之。 父母送予入社学。 一日叔父死。 停于床。 予归。 母绐之曰。 汝叔睡。 可呼起。 乃呼数声。 婶母感痛。 乃哭曰。 天耶。 那里去也。 予愕然疑之。 问母曰。 叔身在此。 又往何处耶。 母曰。 汝叔死矣。 予曰。 死向甚么处去。 遂切疑之。 未几。 次婶母举一子。 母往视。 予随之。 见婴儿如许大。 乃问母曰。 此儿从何得入婶母腹中耶。 母拍一掌云。 痴子。 你从何入你娘腹中耶。 又切疑之。 由是死去生来之疑。 不能解于怀矣。 三十二年癸丑。 予八岁读书。 寄食于隔河之亲家。 母诫不许回。 但经月。 归一次。 一日回。 恋母不肯去。 母怒鞭之。 赶于河边。 不肯登舟。 母怒。 提顶髻抛于河中。 不顾而回。 于时祖母见之。 急呼救起。 送至家。 母曰。 此不才儿。 不渰杀留之何为。 又打逐。 略无留念。 予是时。 私谓母心狠。 自是不思家。 母常隔河流泪。 祖母骂之。 母曰。 固当绝其爱。 乃能读书耳。 三十三年甲寅。 予九岁。 读书于寺中。 闻僧念观音经。 能救世间苦。 心大喜。 因问僧求其本。 潜读之。 即能诵。 母奉观音大士。 每烧香礼拜。 予必随之。 一日谓母曰。 观音菩萨。 有经一卷。 母曰。 不知也。 予即为母诵一过。 母大喜曰。 汝何从得此耶。 诵经声。 亦似老和尚。 三十四年乙卯。 予十岁。 母督课甚严。 苦之。 因问母曰。 读书何为。 母曰。 做官。 予曰。 做何等官。 母曰。 从小做起。 有能可至宰相。 予曰。 做了宰相却何如。 母曰。 罢。 予曰可惜一生辛苦。 到头罢了。 做他何用。 我想只该做个不罢的。 母曰。 似你不才子。 只可做个挂搭僧耳。 予曰。 何为挂搭僧。 有甚好处。 母曰。 僧是佛弟子。 行遍天下。 自由自在。 随处有供。 予曰。 做这个恰好。 母曰。 只恐。 汝无此福耳。 予曰。 何以要福。 母曰。 世上做状元常有。 出家做佛祖。 岂常有耶。 予曰。 我有此福。 恐母不能舍耳。 母曰。 汝若有此福。 我即能舍。 私识之。 三十五年丙辰。 予十一岁。 偶见行脚僧数人。 肩担瓢笠而来。 予问母此何人耶。 母曰。 搭搭僧也。 予私喜。 视之。 僧至。 放担倚树。 乃问讯化斋。 母曰请坐。 急烹茶。 具斋饭。 甚恭敬。 食罢。 众僧起。 即荷担。 只手一举。 母急避之。 曰。 勿谢。 僧径去。 予曰。 僧何无礼。 饭斋不谢。 母曰。 谢则无福矣。 予私曰。 是僧之所以高也。 切念之。 遂发出家之志。 苦无方便路耳。 三十六年丁巳。 予年十二。 读书通文义。 乡族咸爱重之。 居常不乐俗。 父为定亲。 立止之。 一日。 闻京僧言。 报恩西林大和尚。 有大德。 予心即欲往从之。 白父。 父不听。 白母。 母曰。 养子从其志。 第听其成就耳。 乃送之。 是岁。 十月至寺。 太师翁。 一见喜曰。 此儿骨气不凡。 若为一俗僧。 可惜也。 我第延师教读书。 看其成就何如。 时无极大师。 初开讲于寺之三藏殿。 祖翁携往谒。 适赵大洲在。 一见喜曰。 此儿当为人天师也。 乃抚之问曰。 汝爱做官。 要作佛。 予应声曰。 要作佛。 赵公曰。 此儿不可轻视。 当善教之。 及听讲。 虽不知言何事。 然心愤愤。 若有知而不能达者。 时雪浪恩兄。 长予一岁。 先一年。 依大师出家。 见予相视而嘻。 时人以为同胞云。 江南开讲佛法。 自无极大师始。 少年入佛法者。 自雪浪始。 三十七年戊午。 予十三岁。 初太师祖择诸孙有学行者。 俊公。 为予师。 先授法华经。 四月成诵。 三十八年己未。 予年十四。 流通诸经。 皆能诵。 太师翁曰。 此儿可教。 不可误之也。 遂延师能文者教之。 三十九年庚申。 予年十五。 太师翁。 乃请先生。 教习举子业。 初即试其可教。 乃令四书一齐读。 是年多病。 四十年辛酉。 予年十六。 是岁四书完。 背之。 首尾不遗一字。 四十一年壬戌。 予年十七。 是岁讲四书。 读易。 并时艺。 及古文辞诗赋。 即能诗述文。 一时童子。 推无过者。 四十二年癸亥。 予年十八。 时督学使者。 专讲道学。 以童生为歌童。 动随数十。 逐队而歌。 亦有因之而幸进者。 予大耻之。 遂欲弃所业。 是岁以病。 辞不入馆。 四十三年甲子。 予年十九。 同会诸友。 皆取捷。 有劝予往试者。 时云谷大师。 正法眼也。 住栖霞山中。 太师翁久供养。 往来必款留旬月。 予执侍甚勤。 适云大师出山。 闻有劝予之言。 恐有去意。 大师力开示出世参禅。 悟明心地之妙。 历数传灯诸祖及高僧传。 命予取看。 予检书笥。 得中峰广录。 读之未终轴。 乃大快。 叹曰。 此予心之所悦也。 遂决志做出世事。 即请祖翁披剃。 尽焚弃所习。 专意参究一事。 未得其要。 乃专心念佛。 日夜不断。 未几。 一夕梦中见阿弥陀佛。 现身立于空中。 当日落处。 睹其面目光相。 了了分明。 予接足礼。 哀恋无已。 复愿见观音势至二菩萨。 即现半身。 自此时时三圣。 炳然在目。 自信修行可办也。 是年冬。 本寺禅堂。 建道场。 请无极大师。 讲华严玄谈。 予即从受具戒。 随听讲至十玄门。 海印森罗常住处。 恍然了悟。 法界圆融无尽之旨。 切慕清凉之为人。 因自命其字曰。 澄印。 请正。 大师曰。 汝志入此法门耶。 因见清凉山有冬积坚冰。 夏仍飞雪。 曾无炎暑。 故号清凉之语。 自此行住冰雪之境。 居然在目。 矢志愿住其中。 凡事无一可心者。 离世之念。 无刻忘之矣。 四十四年乙丑。 予年二十。 是岁。 正月十六日。 太师翁入寂。 师翁于前年除日。 毕集诸眷属。 曰。 吾年八十有三。 旦暮行矣。 我度弟子八十余人。 无一持我业者。 乃抚予背曰。 此子我望其成人。 今不能矣。 是虽年幼。 有老成之见。 我死后。 房门大小事。 皆取决之。 勿以小而易之也。 众唏嘘受命。 新岁七日。 师翁具衣遍巡寮。 各辞别。 众咸讶之。 又三日。 即属后事。 示微疾。 举药不肯进。 乃曰。 吾行矣。 药奚为。 乃集众念佛五昼夜。 手提念珠。 予拥于怀。 端然而逝。 以师翁生平。 持金刚经。 临终亦不辍也。 太师翁为报恩官住。 三十年。 居方丈。 及入灭。 至三月十八日。 而方丈火。 众皆叹异。 是年冬十月。 云谷大师。 建禅期于天界。 集海内名德五十三人。 开坐禅法门。 大师极力扳予往从。 少师翁听之。 乃得预会。 初不知用心之诀。 甚苦之。 乃拈香请益。 大师开示。 审实念佛公案。 从此参究。 一念不移。 三月之内。 如在梦中。 了不见有大众。 亦不知有日用事。 一众皆以予为有志。 初不数日。 以用心太急。 忽发背疽。 红肿甚巨。 大师甚难之。 予搭袈裟。 哀切恳祷于韦驮前曰。 此必冤业索命债耳。 愿诵华严经十部。 告假三月以完禅期。 后当偿之。 至后夜。 倦极。 上禅床。 则熟睡。 开静亦不知。 及起。 则忘之矣。 天明。 大师问恙何如。 予曰。 无恙也。 及视之。 已平复矣。 一众惊叹。 是故得完一期。 及出。 亦如未离禅座时。 即行市中。 如不见一人。 时皆以为异。 江南从来不知禅。 而开创禅道。 自云谷大师始。 少年僧之习禅者。 独予一人。 时寺僧服饰皆从俗。 多艳色。 予尽弃所习衣服。 独觅一衲被之。 见者以为怪。 四十五年丙寅。 予年二十一。 自禅期出。 是年二月十八日午时。 大雨如倾盆。 忽大雷自塔而下。 火发于塔殿。 不移时大殿焚。 至申酉时。 则各殿画廊。 一百四十余间。 悉为煨烬。 时予少祖为住持。 及奏闻。 旨下法司。 连逮同事者十八人。 合寺僧恐株连。 各各逃避。 而寺执事僧。 无可与计事者。 予挺身力救。 躬负盐菜。 送狱中以供之。 寺至刑部相去二十里。 往来不倦者三月。 且多方调护。 诸在事者。 竟免死。 时与雪浪恩公。 俱决兴复之志。 且曰。 此大事因缘。 非具大福德智慧者未易也。 你我当拌命修行。 以待时可也。 是时即发远游志。 顷之少祖寻入灭。 太祖之房门无支持者。 先是太师翁入灭。 无储畜。 丧事皆取贷不资。 故多欠负。 即析居。 知必不能保。 予思太师翁遗命。 乃设法尽偿其负贷。 余者分诸弟子各执业。 房门竟以存。 是年冬从无极大师。 听法华经于天界寺。 因志远游。 每察方僧。 求可以为侣者。 久之。 竟未得。 一日见后架精洁。 思净头心非常人。 乃访之。 及见。 特一黄肿病僧。 每早起。 事已悉办。 不知何时洒埽也。 予故不寐。 窃经行廊下侦之。 当众方放参时。 即已收拾毕矣。 又数日见不洁。 乃不见其人。 问之。 执事曰。 净头病于客房也。 予往视其状不堪。 问曰。 师安否。 曰。 业障身病已难支。 馋病更难当。 予问何故。 曰。 每见行斋食。 恨不俱放下。 予笑曰。 此久病思食耳。 是知其人真。 因料理果饼。 袖往视之。 问其号曰。 妙峰。 为蒲州人。 予即相期结伴同游。 后数日。 再视之。 则不见。 予心知其人。 恐以予累。 故潜行耳。 隆庆改元丁卯。 予年二十二。 特举虚谷忠公为寺住持。 以救倾颓。 比为回禄事。 常住负贷将千金。 皆经予手。 众计无所处。 予设法。 定限三年。 尽偿之。 是年奉部檄本寺设义学。 教僧徒。 请予为教师。 授业行童。 一百五十余人。 予因是复视左史。 诸子古文辞。 二年戊辰。 予年二十三。 是年谢馆事。 复馆于高座。 以房门之累然也。 三年己巳。 予年二十四。 是年金山聘馆。 居一年。 四年庚午。 予年二十五。 是年仍应金山聘。 五年辛未。 予年二十六。 予以本寺回禄。 决兴复之志。 将修行以养道待时。 是年遂欲远游。 始同雪浪恩兄游庐山。 至南康。 闻山多虎乱。 不敢登。 遂乘风至吉安。 游青原。 见寺废。 僧皆蓄发。 慨然有兴复之志。 乃言于当道。 选年四十以下者尽剃之。 得四十余人。 夏自青原归。 料理本师业。 安顿得宜。 冬十一月。 即一钵远游。 将北行时。 雪浪止予。 恐不能禁苦寒。 姑从吴越。 多佳山水。 可游目耳。 予曰。 吾人习气。 恋恋软暖。 必至不可施之地。 乃易制也。 若吴越枕席间耳。 遂一钵长往。 六年壬申。 予年二十七。 初至扬州。 大雪阻之。 且病作。 久之。 乞食于市。 不能入门。 自忖何故。 急自省曰。 以腰缠少有银二钱。 可恃耳。 乃见雪中僧道。 行乞不得者。 即尽邀于饮店。 以银投之。 一餐而毕。 明日上街。 入一二门。 乃能呼。 遂得食。 因自喜曰。 吾力足轻万钟矣。 铭其钵曰。 轻万钟之具。 铭其衲曰。 轻天下之具。 乃为之铭曰。 尔委我以形。 我托尔以心。 然一身固因之而足。 万物实以之而轻。 方将曳长风之袖。 披白云之襟。 其举也若鸿鹄之翼。 其逸也若潜龙之鳞。 逍遥宇宙。 去住山林。 又奚炫夫朱紫之丽。 唯取尚乎霜雪之所不能侵。 是年秋七月。 至京师。 无投足之地。 行乞竟日。 不能得。 日暮。 至西太平仓茶[竺-二+朋]。 仅一餐。 投宿河漕遗教寺。 明日左司马汪公伯玉。 知予至。 乃邀之。 以与次公仲淹为社友故耳。 因得寓所。 旬日。 即谒摩诃忠法师。 随往西山。 听妙宗钞。 有西山怀恩兄诗。 期罢。 摩诃留过冬。 听法华唯识。 请安法师为说。 因明三支比量。 十一月。 妙峰师。 访予至。 师长须发。 衣褐衣。 先报云。 有盐客相访。 及入门。 师即问还认得么。 予熟视之。 见师两目。 忽记为昔天界病净头也。 乃曰认得。 师曰。 改头换面了也。 予曰。 本来面目自在。 相与一笑。 不暇言其他。 第问所寓。 曰龙华明日过讯。 夜坐。 乃问其状。 何以如此。 师曰。 以久住山。 故发长未翦。 适以檀越。 山阴殿下。 修一梵宇。 命请内藏故来耳。 问予状。 乃曰。 特来寻师。 且以观光辇毂。 一参知识。 以绝他日妄想耳。 师曰。 别来无时不思念。 将谓无缘。 今幸来。 某愿伴行乞。 为前驱打狗耳。 竟夕之谈。 迟明一笑而别。 即往参遍融大师。 礼拜。 乞和尚指示。 师无语。 唯直视之而已。 参笑岩师。 师问何处来。 予曰。 南方来。 师曰。 记得来时路否。 曰。 一过便休。 师曰。 子却来处分明。 予作礼。 侍立请益。 师开示向上数语而别。 万历元年癸酉。 予年二十八。 春正月。 往游五台。 先求清凉传。 按迹游之。 至北台见有憨山。 因问其山何在。 僧指之。 果奇秀。 默取为号。 诗以志之。 有遮莫从人去。 聊将此息机之句。 以不禁冰雪苦寒。 遂不能留。 复入京东游。 行乞至盘山。 于千象峪石室。 见一僧。 不语。 予亦不问。 即相与拾薪汲水行乞。 汪司马以书访之。 曰。 恐公作东郊饿夫也。 及秋。 复入京。 以岭南欧桢伯。 先数年。 未面寄书。 今为国博。 急欲见予。 故归耳。 二年甲戌。 予年二十九。 春。 游京西山。 当代名士。 若二王。 二汪。 及南海欧桢伯。 一时俱集都下。 一日访王长公凤洲。 相见。 以予少年易之。 予傲然宾主。 公即谆。 谆教以作诗法。 予瞠目视之。 竟无一言而别。 公不怿。 乃对次公麟洲言之。 明日次公来访。 一见即曰。 夜来家兄。 失却一只眼。 予曰。 公具只眼否。 公拱曰。 小子相见了也。 相与大笑归。 谓其兄曰。 阿哥。 输却维摩了也。 因以诗赠予。 有可知王逸少。 名理让支公之句。 一日。 汪次公与予同居。 看左传。 因谓予曰。 公天资特异。 大有文章气概。 家伯子当代文宗也。 何不执业。 以成一家之名乎。 予笑而唾曰。 留取老兄膝头。 他日拜老僧。 受西来意也。 次公大不悦。 归告司马公。 公曰。 信哉。 予观印公道骨。 他日当入大慧中峰之室。 是肯以区区文字为哉。 第恐浮游为误耳。 见予与次公扇头诗。 有身世蜩双翼。 乾坤马一毛之句。 乃示次公曰。 此岂文字僧耶。 他日特设斋请予。 与妙师同坐。 公谓予曰。 禅门寥落大可忧。 小子切念之。 观公器度。 将来成就不小。 何以浪游为。 予曰。 贫道特为大事因缘。 参访知识。 今第游目当代人物。 以了他日妄想耳。 非浪游也。 且将行矣。 公曰。 信然。 予观方今无可为公之师者。 若无妙峰。 则无友矣。 予曰。 昔已物色于众中。 曾结同参之盟。 故北来相寻。 不意偶遇于此。 公曰。 异哉。 二公若果行。 小子愿津之。 时妙师取藏经回。 司马公因送勘合二道。 又为文以送予。 一日公速予至。 问曰。 妙峰行矣。 公何不见别。 予曰。 姑徐行。 公曰。 予知公不欲随人脚跟转耳。 殊大不然。 古人不羞小节。 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 但愿公他日做出法门一段光明事业。 又何以区区较去就哉。 予感而拜谢。 遂决行。 即往视妙师。 已载乘矣。 见予至。 问曰。 师行乎。 曰。 行矣。 即登车。 未别一人而去。 秋八月。 渡孟津见武王观兵处。 有诗吊之曰。 片石荒碑倚岸头。 当年曾此会诸侯。 王纲直使同天地。 应共黄河不断流。 过夷齐扣马地吊曰。 弃国遗荣意已深。 空余古庙柏森森。 首阳山色清如许。 犹是当年扣马心。 遂入少林谒初祖。 时大千润宗师。 初入院。 予访之。 未遇。 出山观洛阳古城焚经台白马寺。 即追妙师。 九月。 至河东。 会山阴至。 遂留结冬。 时太守陈公。 延妙师及予。 意甚勤。 为刻肇论中吴集解。 予校阅。 向于不迁论旋岚偃岳之旨不明。 窃怀疑久矣。 今及之。 犹罔然。 至梵志自幼出家。 白首而归。 邻人见之曰。 昔人犹在耶。 志曰。 吾似昔人。 非昔人也。 恍然了悟曰。 信乎诸法本无去来也。 即下禅床礼佛。 则无起动相。 揭廉立阶前。 忽风吹庭树。 飞叶满空。 则了无动相。 曰。 此旋岚偃岳而长静也。 至后出遗。 则了无流相。 曰。 此江河竞注而不流也。 于是去来生死之疑。 从此冰释。 乃有偈曰。 死生昼夜。 水流花谢。 今日乃知。 鼻孔向下。 明日。 妙师相见。 喜曰。 师何所得耶。 予曰。 夜来见河边两个铁牛相斗入水去也。 发布时间:2024-05-02 14:08:46 来源:素超市 链接:https://www.suchaoshi.com/content-21482.html